頭疼。
劉琰一翻身就覺得腦袋里一團混沌,好象在腦袋里亂晃悠,肚子里更是翻江倒海一樣,她往床邊一趴,干嘔了好幾聲。
沒吐出什么東西來,倒是桂圓她們過來了,七手八腳扶起好,又是喂水,又是擦臉,不大功夫把她拾掇得齊整清爽多了。
劉琰覺得舌根底下直發麻,舌頭在嘴里攪一攪,那感覺……就象舌頭不是自己的了。
“公主,再喝口吧。”
劉琰皺著眉頭:“這什么?”
她現在直犯惡心,看著端到面前的這藥湯子也想作嘔。
“是太醫開的藥,喝了就不難受了。”
劉琰皺著眉頭把藥灌了下去。
倒不是藥難喝。好喝難喝的她現在根本嘗不出來,關鍵是她現在腸胃難受的厲害,只想吐,讓她喝東西她更難受。
“公主頭疼嗎?奴婢給您按按?”
劉琰死了半截一樣,有氣無力的嗯了一聲。
頭當然疼了,疼的不得了。
除了頭疼,身上還酸疼酸疼的——總之沒個舒服的地方。
“公主別怕,太醫說這藥很管用的,過一會兒人就舒坦多了。下回可別喝那么些酒了啊。”
“我沒喝幾口啊。”
劉琰自己也是后悔的不行。
她以前喝過酒的啊。
舅舅還在的時候她就喝過,因為舅舅這個人吧……人挺好,就是好酒,天天一大早起來就開始喝,沒有下酒的東西,他用筷子蘸鹽舔一舔也能就酒,哪天不喝個二三斤這一天不算過去,酒癮可以說是大得很了。
不知道是不是喝得太多,舅舅前幾年就過世了。
劉琰在舅舅家住著,嘗過,不過覺得不好喝。后來有一次大姐姐給她帶了一大壇子人家家自釀的米酒——這酒他們老家沒有,劉琰看著那那跟米湯似的甜水兒,怎么也不信那是酒。
還挺好喝的,甜甜的有點酸意,稍有點酒味兒,喝了也沒什么不舒服。
后來又嘗了果酒,也是人家家里自己釀的,有點酸,不大好喝。
后來進了宮,好酒真是不少,各地貢上來的,宮坊自釀的,可以說,大多數能叫出名目來的好東西,宮里都有,山再高路再遠,也有想法子折騰來。
不過劉琰又不好酒,舅舅以前整天一身酒氣她并不喜歡,再加上二皇兄三皇兄一出宮開府主沒個節制,總是花天酒地的,她更加厭惡。雖然說人變壞未必是酒的錯,但是酒總是跟這些不好的事情聯系在一起,實在讓她喜歡不起來。
至于昨天……
唉,昨天她是鬼迷心竅了。
因為聽陸軼說在定北城看人斗酒的事,他講的那么繪聲繪色,那場斗酒說的精彩紛呈,劉琰真恨不得身臨其境也見識見識。
當然身臨其境是不可能,就算人家再辦一場斗酒,她也去不成啊。定北說不遠,可也不近哪。
昨天在朝云園,她看陸軼把一盤糕點都吃了,才想起問他:“你幾頓沒吃飯了?”
“從前天中午就在趕路,路上就啃了幾口干糧。”
那豈不是餓了三四頓了?
劉琰問他趕不趕著去繳辦差事,要不然,她請客,去紫云樓吃頓好的。
給他接風只是說說,其實劉琰是不舍得放走他,畢竟除了陸軼,旁人肚里可沒有那么多新鮮故事。
既新鮮,又有趣。
聽他講述的時候,她好象真的看見了故事里頭那些人,一個個活靈活現的出現在眼前一樣。
好象她真的去了那么個地方,經歷了那些精彩的事情,她知道了在離她很遠的地方,有那么些人活著,而且,活得那么精神抖擻。
陸軼笑著說:“紫云樓太貴了,找個近些的地方吧,去得遠了,怕回頭李公公他們回去不好交差。”
李公公就是豆羹。
現在豆羹也是能被人稱一聲“公公”的人物了。
不過那也要看是誰。要是下頭的小太監們這么稱呼,豆羹當然坦然受之。可是陸軼這么稱呼他,豆羹萬萬不敢當。
陸大人這是什么人啊?
那是皇上,四皇子,還是公主面前的大紅人。皇上器重他,四皇子倚重他,連公主都喜歡和他說話,這樣的人前途無量,豆羹哪怕不能交好他,也萬萬不能得罪他。
再說,他還受過人家的救命大恩呢。
這件事兒知道的人沒幾個,連桂圓他都沒告訴。
也就是他自己,李尚宮,陸大人,還有那天和陸大人說話的那個侍衛知道。
因為宜蘭殿被投藥的事兒,牽連進去的人可不是一個兩個,那些人未必個個都犯事,但誰讓你倒霉呢?
而豆羹那一回是結結實實的栽進去了,誰讓他和小宮女悄悄來往還幫她捎過東西呢?真砍了他他都喊不出個冤字。
但是陸大人把他給放了。
對陸大人來說這可能就是一句話的事兒,舉手之勞,可他豆羹是撿回了一條命啊。
而這恩情他不能訴諸于口,甚至想悄悄給人磕個頭這念頭他也打消了。
救了他一條命,磕個頭就算了嗎?
豆羹也不信那些什么“供長生牌位”“來世做牛做馬”的話。
這份恩情他記著,將來若有機會,他總能報答的。
劉琰覺得陸軼說的有道理。
所以他們就找了一個近的地方,地方不算大,多半因為連日下雪,生意也很清淡,沒多少人。
劉琰看陸軼和掌柜的談笑風生,笑吟吟的不出聲只在旁邊看著,等掌柜的不在眼前,她才小聲問:“你怎么什么人都認識?”
不但認識,他好象和什么人都能說得來。
劉琰就沒有這份兒本事,所以她挺羨慕這樣長袖善舞的人。
曹皇后、李尚宮,大姐姐她們都教過她,但是這為世處事,跟書本上的學問還不一樣。書本上的東西下了力氣,總是能背會記住的,但是這個事……不成。
李尚宮笑著說:“公主原也不用在這些事上留心,左右沒人敢得罪咱們。”
說的是沒錯,以劉琰的身份,只有旁人千方百計想討好她的,她不必去討好別人。
“對了,他們斗酒,都用了什么樣的酒啊?”
劉琰一開始只是好奇而已。
正好這家館子的酒不少,陸軼又和人相熟,就讓人把所有的酒,能端上來的都端上來。
人家賣他面子,真的就給端上來了,幾十種,哪怕每種就上一杯,那也蔚為壯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