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對于這門婚事,我很不同意。”沈夫人開門見山地說道,倒是不想再繞彎子。
原本她還想敲打紀顏寧一番,讓她自己斷了這個念頭,但是如今見了她,卻覺得這樣的法子是行不通的。
這么好的一門婚事,紀顏寧怎么可能會輕易放手。
即便她知道門不當戶不對,知道自己很難融入沈家,甚至是沈家的人根本不待見她,她似乎都不介意。
若是不然,也不會這般有恃無恐。
紀顏寧聽了沈夫人的話,臉上卻是十分的平靜,她笑道:“那沈夫人的意思是?”
“退親。”
沈夫人的目光盯著紀顏寧,生怕錯過她臉上的表情。
只是紀顏寧似乎并不意外,她輕笑一聲:“退親?我父母雙亡,沈家選擇在這個時候退親,就不怕別人詬病嗎?當初我父親救了沈老太爺,沈老太爺為了報恩才立下的婚約,如今我淪落至此,沈家卻要一腳將我踢開,這是恩將仇報啊。”
沈夫人說道:“即便以后你入了沈家,未必會過得好。”
她這態度很明顯,只要有她在一日,紀顏寧就算是嫁進來了,也絕無好日子可過,婆婆看你不順眼,可以變著法的折磨你。
紀顏寧沉思片刻,說道:“那沈夫人有何誠意讓我同意退親?”
沈夫人心中暗嗤一聲,看來倒是識時務。
她說道:“如果你同意退親,我們沈家定然也不會虧待你的,畢竟當初你父親救過老太爺。”
“我只想知道,沈夫人所說的不虧待,能做到什么地步?”紀顏寧問道。
沈夫人知道她這是有了商量的余地,只是看紀顏寧這架勢,似乎要討價還價。
她問道:“你想要什么?”
紀顏寧說道:“沈家在在朝為官的不少,在長安的鋪子也應該有些吧。”
“你想要鋪子?”沈夫人微瞇起了眼睛,若是直接開口要錢倒是還好,鋪子可是能生錢的,而且還是長安的鋪子,更是值錢。
紀顏寧說道:“商人逐利,我想要兩個鋪子倒是也無可厚非吧?”
兩個鋪子能讓自己家的兒子擺脫這個女人,而且還能保住沈家的聲譽,沈夫人細想之下,雖然覺得肉疼,但猶豫了半響,說道:“你把婚書拿來,我便給你兩個在長安的鋪子。”
紀顏寧道:“沈夫人莫急,我還沒說是要的是什么鋪子呢。”
沈夫人蹙眉,看著紀顏寧。
紀顏寧無視她不滿的眼神,說道:“我要一個藥鋪,一個酒樓,還有這兩個鋪子里的伙計。”
沈夫人立馬站了起來:“你還真敢開口。”
藥鋪也就算了,可是酒樓的盈利十分可觀,她自然不肯就這樣送給紀顏寧。
紀顏寧一臉無辜:“我都覺得自己很收斂了。”
沈燕蘭見她討要鋪子,心中對她更是厭煩:“果然是商賈嘴臉,貪得無厭!”
“不知廉恥!”沈燕芳瞪了她一眼。
紀顏寧更加無辜了:“明明是你們非要我退親,現在卻說我貪得無厭,不知廉恥?你們想要退親,又不想給鋪子,這算盤打得比我這個商賈還厲害呢。”
聽著她的諷刺,姐妹兩個更是惱怒,她們還是第一次見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沈夫人說道:“鋪子可以給,但不能是酒樓。”
給兩間生意一般的也就算了,起碼每年還能有不少利潤,但是酒樓盈利太大,她心疼。
紀顏寧端起了茶水喝了一口,潤了潤喉嚨,說道:“沈夫人是覺得沈老太爺的命不值得兩個鋪子,還是覺得沈三公子的前程不值這兩個鋪子呢?”
當初紀家救了沈老太爺,這救命之恩若是不厚重,老太爺又怎么會答應兩家結親?
沈三公子雖然年少,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個有前途的,又怎么能被紀顏寧這樣的人所拖累?
沈夫人有些糾結起來。
沈燕蘭語氣不滿地說道:“我們就算是不認你這門親,不給你鋪子又如何!”
紀顏寧輕笑,眉眼彎彎:“不如何,頂多就是和別人說說你們沈家是如何忘恩負義,如何恩將仇報,如何不講信義。我聽聞沈三公子明年開春就要下場了,以他的才名想來中個舉人倒是不難,可若是傳出他有損他名聲的事情,不知道朝中的人會如何看待他呢?”
“你這是在威脅我們?”沈燕蘭怒視著她。
紀顏寧站了起來,說道:“我的條件就這個,若是答應,我就把婚書還給你們。若是沈夫人不同意我也沒有辦法,這是是非非,就由世人來評說。”
沈夫人的手緊捏了起來。
紀顏寧的語氣根本就沒有商量的余地,她早就知道了沈家想退婚的心思,也想好了自己所要的東西是什么,走這一趟,無非是來告知她們的,讓她們做一個不得不妥協的選擇。
明明是個還未及笄的姑娘家,心思卻是如此貪婪。
這樣的人,她只想打發得越遠越好,最好以后都不要見到她!
跟這樣的打交道,多說一句她都嫌心里膈應。
“好。”沈夫人咬牙說道,“兩個鋪子,換一份婚書,從此以后我們沈家就和紀家再無關系。”
紀顏寧頷首:“多謝沈夫人。”
沈夫人讓人取來筆墨,寫下了立據。
紀顏寧看了一眼那張立據,沒什么問題,便讓身后的紫玉收了起來,自己也上前寫了一份自愿退親的示書,然后拿出了婚書,一起遞給沈夫人。
沈夫人氣結,紀顏寧果然是有備而來。
但是她已經不想再糾結,冷冷地看了紀顏寧一眼便讓管家送客。
紀顏寧給沈夫人送了禮,帶著自己的人離開了沈家。
坐在主位上的沈夫人被紀顏寧氣得不輕,用手扶著額頭輕嘆著氣。
“母親,你為何要答應她!”沈燕蘭一想到剛才紀顏寧那得意的模樣,也惱火得不行,但是又不能拿她如何!
沈夫人擺了擺手:“以后不要再和我提起她,真是自降身份!果然是小門小戶里出來的東西,上不得臺面!”
沈燕蘭和沈燕芳相視一眼,心中雖然氣惱,但是也不想再讓母親受刺激了,便低頭沉默了下來。
雖然此事就這樣過去,但是沈燕蘭卻是不甘心,等沈青逸回來之后便跑到了他的院子里抱怨起來。
她把事情的經過都說了一遍,一邊說還在一邊大罵紀顏寧不要臉。
“得虧這回見到了她,看清了她的真面目,不然哥哥以后若是與她成了親,還不知會受多少委屈呢!那樣的一個女子,委實配不上哥哥。”沈燕蘭道。
沈青逸聽得妹妹這么一說,微微蹙起了眉頭。
沒想到那紀家小姐竟然會要兩個鋪子換了婚書,他苦笑一聲:“看來我的價值就是兩個鋪子。”
沈燕蘭道:“才不是,是那紀顏寧眼里只有錢!”
沈青逸道:“不管如何,如今她既然拿了鋪子,便與我們再無關聯了,又何必與她置氣?母親應該氣得不輕,你多陪著她。”
見自家哥哥這副不痛不癢的模樣,沈燕蘭道:“難道哥哥就不生氣嗎?”
“為何要生氣,她既然是這樣的一個人,又何必再去提及她讓自己無法開懷。”沈青逸淡淡道。
沈燕蘭只覺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撇了撇嘴,只能應是。
“對了,后日便是花燈節,哥哥也隨我們一同出去走走吧?”沈燕蘭提議道。
他素來對自己的妹妹很是遷就,知道她心情不好,便點了點頭:“好。”
紀顏寧用兩個鋪子退了沈家的親,這件事很快寶昌記和紀家的人都知道了,眾人紛紛惋惜不已,都不知道大小姐打的是什么算盤。
可是細想想,也許是沈家看不上紀家,所以用兩個鋪子打發了自家大小姐。
不然他們紀家有寶昌記,哪里還需要什么其他的鋪子!
一想到這里,眾人便有些同情地看著紀顏寧,覺得自家大小姐心善定然是被沈家給騙了,真真是可憐。
紀顏寧不知他們所想,情緒倒是沒什么異樣,也感覺不到她的難過和惋惜。
鶯兒沒有憋著心中的想法,她不解地看著大小姐,試探性地問道:“小姐,這么好的一門親事,小姐……不后悔嗎?”
“別人認為好的,不一定就真的是好的。”紀顏寧看著書,頭都不抬,說道,“他們不想讓我進沈家,我也不想嫁入沈家,這樣的結果不是皆大歡喜嗎?”
在一旁研磨的紫玉聽了紀顏寧的話,手突然頓了一下。
若不是當日小姐帶著她,她還真見識不到“皆大歡喜”的場面。
當時沈夫人大約是要被大小姐氣瘋了,所以才會答應了兩個鋪子的要求。
鶯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他們不喜歡小姐是她們的損失,小姐沒必要委屈自己。”
她心里很是佩服大小姐,從一開始鑒定她爺爺的死,后來跟了大小姐之后發生的種種事情,能剿匪,還能救出那么多的少女,都讓她覺得大小姐很厲害。
紀顏寧并未答話,她知道自己確實不好,但為了復仇,她會不顧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