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他在她的耳邊低語道:“就是從天祁到臨月國,路途稍稍遠了些,坐船去差不多要一個月,我的若兒暈船?”
一雙水光瀲滟的琉璃眸子里滿滿的都是期待的色彩。
翌日清晨。
“主子,屬下動作會盡量輕柔些的……”
朝雨一臉苦逼的看著紫檀木雕花床榻上,躺在上面面色蒼白的男子。
捧著銅盆的手猛然攥緊。
內心嘶吼,為什么給主子擦身子,這種活好死不死的偏偏落在我身上,簡直生無可戀……
眼一閉心一橫,朝雨顫顫巍巍的動手去解郇玉的腰帶,聽見一聲低微的咳嗽聲。
抬眸,正巧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墨玉眸子,猶如一池古潭,又如一潭死水,如墨的眼仁里無波無浪、無欲無求、平息如鏡,光束下隱隱透著徹骨的寒意,又仿佛是自身的錯覺。
朝雨心里突然咯噔一下,隱約覺得有種很可怕的事要發生……
他踉蹌了幾下,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哆嗦道:“屬……屬下無意冒犯,還請主子責罰!”
“找到……夫人了沒有?”
朝雨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虛汗道:“回主子,已然找到了蛛絲馬跡,相信不日便能尋的夫人的下落。”
墨玉般的眸中閃過一抹濃重的失望。
郇玉看著朝雨,微微瞇起了一雙危險的眸子:“嗯?”
朝雨欲哭無淚。
夫人你快回來,朝雨好害怕啊!!!
“昨日傍晚時分,千機閣中有兩名暗衛在山中尋夫人之時,在山中遇到了一個獵人……二人被灌醉,手中的畫像被那個獵人搶走了……二人清明時分被其他人發現,找到了那名獵人,此時朝云正在地牢之內嚴刑拷問……”
不說起朝云在地牢內嚴刑拷問犯人還好,只要一提起,朝雨頓時獸血沸騰……
前幾日朝雨親自審問了一個犯人,花招百出,打死也不說,他不過是用了從夫人那處聽來的鼠刑,沒過半盞茶的功夫,那個賤皮子就招了……
不得不說夫人在這方面的兇殘度,真真是很讓人喜歡……
來時聽朝云話中無意提起待會要用牙簽和鏡子招呼那個賤皮子,好想去看……真的好想去看啊!!!
“走吧……”郇玉的清淡的聲音像是從云端處飄搖而來的一般,讓人聽著說不出的恍惚。
朝雨低垂著腦袋跟在郇玉身后,嘴巴快要翹上了天際……
地牢,沒有一絲陰暗、潮濕的感覺。空氣流通,陽光充足,牢籠依舊是牢籠,只是相比較要比尋常的牢房奢華上許多,什么簡易的床榻、被褥,衣柜,洗漱用具一應俱全,雖不是客棧,卻也勝似。
兩排牢房中原本假寐的人,都被今日一早才來的那個身高駭人,嗓門如同獅吼的男人,沒完沒了的罵人話語給吵得沒有一絲想要睡覺的欲望。
一眾犯人們勸也勸了,罵也罵了見著沒用。
那個彪形大漢還在一片暢快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還不住的破口大罵,一眾犯人忍無可忍,直接拿起吃飯的家伙招呼了過去,更有甚者直接脫了鞋子、褻褲,朝他臉上招呼。
熊大漢見此,哐當一聲放下手中的酒壺,站起搖搖欲墜的身子,雙手掐腰,拿出一副市井大嬸大媽吵架的架勢,破口大罵道:“格老子的,怎的你們這群王八羔子,一個個關在這里難道都不是被抓來的犯人,而是這群卑鄙無恥,下流小人的同伙……一個個都是來說服俺,讓俺屈服在他們的淫威之下的嗎?”
“……嗝……勞資偏不……嗝……勞資是守信重情的好漢子……我死去的老娘跟俺說只有這樣的漢子才能娶上媳婦……媳婦兒,美人媳婦兒……”
眾犯人噴笑,一名老者問道:“那你現在娶上媳婦兒了?”
熊大漢打個了酒嗝:“格老子的,不說,老子還不生氣,你一說……”
只聽“哇”的一聲,便見一個彪形大漢撲倒了墻拐扭捏的哭了起來……
眾犯人嘴角抽搐,心下了然。
卻聽樂了牢房外的朝雨。
老者身邊,約莫二十來歲的男子猶豫道:“要不要告訴他不要再鬧騰了,免得……”
聲音不大,卻讓牢房內頓時噤了聲,眾人面面相覷,面上一僵,眸中說不出的驚恐,似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過往……
“主子?”
朝云一陣驚呼,郇玉與朝雨回頭,見朝云領著身后七八名暗衛迎面走來,一人手中端著許多細長的牙簽,其余的人一人領著一個一高的全身鏡。
朝雨摩拳擦掌的不時撥弄著牙簽,不時敲動著鏡面。
“主子見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朝云說話間眸中水光閃動。
郇玉輕描淡寫的嗯了一聲:“走吧!”
隨著他們的走入,可以看到兩排牢房中的人見到朝云和暗衛手中拿著的家伙時,一臉吃屎的表情。
朝雨一把攬過朝云的脖子,小聲道:“待會你要怎么招呼那個賤皮子?給兄弟透露透露。”
朝云沖著他翻了翻眼皮子,一把甩下他的胳膊:“待會看到了不就知道了嗎?”
牢房中的黑色窗紗被拉上,屋內頓時黑漆漆的一片。
坐在椅子上的郇玉微微蹙眉。
全身鏡前的一根蠟燭被點燃,橘黃色的微乳燭火被四周的鏡面照的格外的明亮。
朝雨掃視了一眼桌子上的好酒好菜,用腳踹了踹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熊大漢,嘖嘖道:“坐牢都他娘的這么爽,還有酒有菜的……”
抬手從盤中的雞身上撕下了一塊大腿,憤恨的啃著,看著被綁在人形架子上的正呼呼大睡的熊大漢,眸中布滿期待的光。
“開始吧!”郇玉蹙眉督促道,清淡的口氣,卻聽得人背脊一涼。
朝云應聲,對身后的暗衛道:“用冰水將他潑醒!”
一桶冰水從頭到底澆下,雖是夏日卻也涼的慌,熊大漢頓時被凍醒,敢想破口大罵,暗衛似是做慣了這事早有準備一般,將一塊破布塞進了他的口中,只掙扎了一會,但因酒中被加入了黑色曼陀羅汁液,昏昏欲睡的感覺席卷而來,一雙眼皮子不斷的打顫著。
一旁的朝雨看得津津有味,酒香入鼻,抬手便要拿起桌上的酒喝。
朝云淡淡道:“你若是不想喝了與他一樣的話,經管喝個夠……”
朝雨拿著酒壺的手一頓,抖了抖面皮。
怎么覺得朝云這一刻,他娘的特別有男人味……
迅速將腦海中那些不該想的東西親掃掉,抬眼看著即便被澆了一桶冰水還一副睡不夠的熊大漢。
“這酒中被動了手腳?”
朝云沒有理他,對暗衛道:“點蠟燭,上牙簽。”
根根蠟燭被點燃,就像炎炎夏日響午時分惡毒的太陽,直刺得人不敢睜眼。
四周的鏡面將所有的光亮全都聚集到被綁在架子上,雙眼皮上被撐著牙簽的熊大漢。
困意加上刺眼的光亮,熊大漢慌忙的想要閉上眼睛,眼皮還未合上,就被兩頭尖細的牙簽戳的鬼哭狼嚎。
殺豬般的嚎叫聲席卷整個牢房,一眾犯人看著肉疼,慌忙的揉上自己的眼皮子,仿若被戳了眼皮子的不是架子上的熊大漢而是他們。
朝云走到他的身前問道:“招,還是不招?”
熊大漢噴淚:“娘的……我招我招……你能不能將我眼皮上的牙簽拿掉。”
朝云微微一笑:“好!”
江面上碧波蕩漾,微風輕拂,山青柳翠,頗有人間仙境之感。
徐徐江水拍打著碼頭與江中的數之不盡的船只與畫舫,碧水推動著船只左右搖擺,看起來搖搖墜墜的……
一艘船只緩緩行駛,這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上下兩層,左右四間房,前后兩個甲板。
船身上張燈結彩,船柱雕梁畫柱,當其駛近,才發現連彩燈上的人物個個都刻畫得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冷若還有些蒼白的雙唇,微張輕哼出聲,輕顫了幾下睫毛,睜開了一雙布滿迷茫的雙眼,抬眸,便對上一雙飽含深情琉璃眸子。
四目相對,冷若眨了眨眼眸。
對面的男子也眨了眨眼眸,已然恢復不少血色的雙唇,微微上揚勾起了一抹溫柔的笑意,眸中深情不減,俊臉緩緩靠近。
這原本這是一幅極旖旎的畫面,奈何美人微微蹙眉,一把捂住了男子作勢要吻上來的唇。
船只左右搖晃,她一張凝脂般的臉早已慘白盡了,冷汗順著鬢角流下,美人一把推開抱著她的男子,身子搖搖晃晃飛快沖出房間,扶住側欄不斷的嘔吐著。
后背被一只大手輕輕拍著,卻也沒有舒緩多少。
嘔……嘔……嘔……”這段魔音一直持續了半柱香左右,直到口中被男子心疼且愛憐的塞進了泛酸的檸檬,冷若不斷翻涌的胃部才稍稍緩和了些許。
身下墊著錦緞軟墊,容清背靠在側欄上,滿眸的心疼與自責看著懷中閉目養神的女子。
手輕拍著她的后背,不斷的安撫著:“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江面上清新的空氣吹拂,她的呼吸漸漸沉穩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