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西斜,余暉映了滿江紅彤彤的。
甲板上,一張矮幾上擺滿了色相一絕的飯菜,當然魚蝦水產,是水上人家每日每頓必不可少的一道菜。
矮幾一角兩個精致的碟子里,擺放了幾塊切好的檸檬與蜜餞,酸酸的甜甜的味道倒也喜人。
兩張錦緞方墊,一抹殘陽斜影。
女子氣質出塵如仙,坐在矮幾邊,手撐著下巴看著徐徐而過的滾滾江水。
淡淡的魚腥味傳來,只覺得胃中一陣翻江倒海,說不出的惡心。
白皙修長的指節,連連夾起幾塊檸檬放入口中,酸味在口中緩緩化開,直至充斥著整個口腔與味蕾,那種令人作嘔的感覺才稍稍好上了些許。
微微垂頭看向自己的小腹。
好像許久未來葵。。水了……聞到魚腥味也止不住的想吐,莫不是……
女子想到此處,將手搭在自己的脈搏上,許久一抹喜色攀上眉梢。
一個多月了,莫不是是失憶前懷上的?
手溫柔的撫摸著自己的小腹,眉眼間盡是初為人母的歡喜。
二樓窗邊的男子一雙媚眼,靜靜的看著甲板上的女子背影征然出神。
聽到身后沉穩有度的腳步聲傳來,女子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道:“你看江水像什么?”
慵懶的聲音柔若清風:“像什么?”
女子身子一顫,發現身后的聲音,并不是自己熟悉的男人。
緩緩回頭……
她身著一襲逶迤白裙,一頭烏發隨意梳在腦后,攏成一個簡單髻,只用一根與衣服同色的發帶束起,額前發鬢上別著一支乳白色珠子鑲嵌的額步搖流蘇,顆顆透著白玉光澤的圓潤珠子垂在眉間。說不出的美麗清雅,高貴絕俗。
粉嫩的唇瓣泛著晶瑩的顏色,輕彎成新月的弧度,如玉的耳垂上帶著白色的瓔珞墜,縷縷清風襲來,她的黑發隨風飛揚,衣袖翩躚,仿若仙子下凡,令人不禁止步,多看上幾眼,才肯罷休!
男子征然的看著眼前的女子,一顆心不禁漏了幾拍。
是她……
本以為天祁那次一別,今生永無相見,未想到今日便遇上了……
一抹喜色在心中蔓延,男子嘴角緩緩勾起了一抹傾城傾國的笑,驚艷了原本妖艷的容顏。
雖說傾城傾國較為不符,用在他的身上卻也合適的緊。
他身穿一襲月牙白衣袍,修眉如劍,鼻梁英挺,媚眼如絲,眼角微微上挑,說不出的妖嬈至極,讓見著心生垂涎,眸光流轉間便能勾魂奪魄。
白玉的發冠將一頭青絲,一絲不茍的束在頭頂,云錦腰帶將腰身系出,更顯身姿欣長,風姿卓越,渾然一個翩翩貴公子的模樣。
此男便是南色館的頭牌——無月公子。
冷若看著眼前的男子不由的一愣,腦中畫面一閃而過。
一襲雪衣廣袖,一塵不染,如綢般墨發用一白玉冠束起,其余散落在腦后,耳際處各一條雪白滌帶玉珠,長長垂下,一直到肩頭,云錦銀絲繡花腰帶,腰間墜著一枚白玉流蘇,讓人眼前一愣,有種天神的意境。只是一張絕色無雙的臉似是隱藏在了層層薄霧之中一般,若隱若現,卻看不正切,
瑩粉色的雙唇勾起了一抹如半月形的弧度,說不出的蠱惑迷人。
他……好熟悉……
腦中一陣抽痛襲來,女子本能的不再去想這些讓人頭痛的畫面。
斂盡面上的表情,避開無月微微炙熱的目光,看向迎面走來的男子。
“清……”女子嘴角的弧度緩緩上揚,笑意直達眼底,說不出的溫柔醉人。
無月微微蹙眉,順著女子的視線向后望去。
身后男子身穿一襲白衣廣袖,手中持著一個托盤,一盤香味四溢的魚擺放其中。
如玉的臉上,眉目似畫,一雙琉璃眸子似有千種光芒閃爍其中,讓人只需看上一眼,便會沉淪,鼻若懸膽,唇似三月之花。一頭墨發只用一支羊脂白玉簪子綰起,其余披散在身后,身姿優雅,白衣翩然。
他的美不僅在于那張會讓人癡迷的臉,而是整個人周身散發的氣息‘公子如玉,翩然于世'!
無月的目光在二人之間徘徊,眸中復雜,布滿探究。
這名男子是什么人?
冷若看他的目光……還有看我的眼神似是完全不認識了一般……
容清走近,放下手中的托盤,捏了捏她的鼻子柔聲道:“不是說好等我做好飯菜再叫你起床的嗎?怎么一個人跑出來了……”
冷若輕笑:“一連躺了數十日,身子骨早就躺懶了,早上聽聞船家說明日一早便能到臨月,當下也便睡不著了……”
容清柔柔一笑,輕嘆了一聲,看了眼她身上單薄的衣服:“外面風大,可冷?”
來不及說拒絕的話,容清早已將身上的外袍脫下披在她的身上。
冷若無奈的笑了笑,踮起叫在他的臉上輕印了一吻。
容清白玉般的耳垂緋紅一片。
“若……兒……”
唯唯諾諾的樣子,哪里還有半分妖孽的樣子,分明就是純良無害的相公正被欺負。
腦中的馬車內男女身體交纏的畫面一閃而過。
男子扁著嘴委屈的控訴著:“若兒,明明,剛才是你對我用強的……”
“……”女子一哽,瞬間覺得自己像個被烤熟的地瓜,不斷的冒熱氣……
抬眸對上那雙勾魂噬魄的美目,女子一怔,剛想說些什么。
卻聽男子低啞、飽滿磁性的聲音羞澀道:“其實我愿意的……”
畫面飛快轉動。
男子沖著女子拋了一個媚眼,嬌羞一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為夫已做好被娘子寵幸的準備了,娘子還等什么!”
說話間,衣襟順著兩側肩頭滑落,露出光裸圓潤的肩頭、誘人的鎖骨和白皙的胸膛。
那個男人……好熟……到底是誰?
腦中陣陣抽痛襲來,冷若緊咬著雙唇,不讓別人發現自己的變化,只是一張臉早已白透了……
身后約三四名婦人打扮的女子見此早已羞紅了面,不時的指指點點,她們何時見過這么孟浪的女子,即便是這樣的男子也是極少見,除非是浪蕩子……
容清蹙眉。
若不是當日只有這么一艘來臨月,且還算得上舒適的船只……若兒此時也不必受人白眼。
察覺到男人身上的氣息微寒,冷若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他繃著的臉頰,調笑道:“夫君知曉我為何與其她女子不同,從不喜歡嚼老婆舌?”
夫君?
一雙媚眼打量著眼前的男子,雖說眼前的這個男子也是個俊美無雙的人,可是相比之前那個男人,那一身無人能及的風華,還是差上了許多……
眼前不由的浮現當日的畫面。
目光移到女子的臉上。
當真是……一個人?
當日明明聽她叫那個人相公,今日的這一聲夫君自己卻也是聽得真切……
她……
無月看著冷若的目光多了幾分探究。
聽著心愛的女子叫自己的夫君,容清緊蹙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若兒本就與俗世間的女子不同。”
冷若忍住笑意,戲謔道:“夫君莫不是以為我是仙女下凡?”
容清彎眸淺笑,眉眼之間盡是化不開的柔情:“若兒本就是仙女。”
冷若聞言忍不住噴笑,在他臉上又戳了戳:“夫君可不要因為我是你的夫人就這么信口開河哦!”
“噗”
“噗”
二名男子皆是被她的話語逗樂。
“那是因為什么?”
一道慵懶柔若清風的聲音插入。
冷若與容清抬眼望去,便見無月嘴角含笑,正沖著他們拱了拱手:“在下無月,此行也正要去臨月,見二位甚是投緣,不知二位如何稱呼,可否叫個朋友?”
容清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番無月,面上含著客套的笑:“在下容清,這位是我的夫人若兒。”
冷若沖著無月笑了笑也算是打了個招呼。
無月一愣。
果然是她……可是……看她的眼神,似是與自己素未謀面一般,到底是怎么回事?
還有這個容清?是琰王世子,天祁的第一美男容清?
斂盡面上的表情笑道:“容夫人見著很是面熟,不知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冷若面上的表情一僵。
這搭訕的方式真是意外的……老套。
“我是第一次見過公子,想來是無月公子記錯了!”
無月輕笑:“即便是記錯了,也是因為夫人太過美麗讓無月心神飄蕩一時忘卻,以為曾在哪里見過夫人。”
冷若:“……”
本就長了一張招蜂引蝶的臉,卻沒想到一張嘴也像是抹了蜜糖一般喜愛胡說八道……
男人的直覺告訴自己,眼前這個男人,雖身穿一襲白衣,卻依舊掩蓋不了一身的妖骨……
他絕對是來挖墻腳的……
容清摟著冷若的腰身一點點收緊,將她擋在身后,向對方亮出自己夫君的身份。
無月不動聲色的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嘴角笑容不變,看向冷若道:“容夫人你還未說自己為何與其她女子不同,從不喜歡嚼老婆舌呢。”
聲音還是那個聲音,只是言語間多了幾分戲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