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螢鎮,上帝鑲嵌在冰島西南海岸線上的明珠。
小鎮位于海邊,所處海岸線線條崎嶇險峻,無盡的礁石森羅棋布,如狼牙般參差不齊。
一座燈塔矗立在礁石之上,深藍的海水沖刷上來,卷起千堆雪。
相比波瀾壯闊的海岸,旁邊的流螢鎮卻以簡潔清澈的精致美而著稱。
陳松往下俯瞰,此時天正晴,中午的陽光肆無忌憚的播撒在下面,仿佛給五顏六色的房屋加了一道濾鏡,看起來更是凈美。
在小鎮正東方是一條大河,河水不急不緩的流入阿拉巴卡海灣,陽光照耀水面,有金色的光澤閃動著,像是漂著一面面鏡子。
布魯斯的聲音適時響起:“陳先生,這就是馬爾卡河,流螢鎮的母親河,看見那些光了嗎?那是浮冰,來自米達爾斯冰原的浮冰,晴天的時候非常美麗。”
“確實美麗。”陳松贊同的點頭。
鎮子的西北方向有一大片整齊平坦的空地,三蹦子就在那里進行了降落。
隨后他們換乘車子,布魯斯的車停在這里,一輛大眾老爺車。
車子造型很古樸,圓潤可愛,跟個夾心奶油面包似的。它的樣式雖然古老,可保存很好,黑色烤漆閃閃發亮,翅片狀的前格柵一塵不染,前臉的大燈霧燈和后面的尾燈嶄新如故。
陳松對車子沒有研究,卻也知道這是一臺好車,他吹了聲口哨道:“很棒的老爺車,看起來廉頗不老。”
布魯斯道:“這是我的老伙計,大眾Karmann,1972年版,在我年輕那會它可是所有小伙子夢寐以求的情人。”
車子是2+2的跑車,布魯斯啟動后,發動機提供了強大的動力,愣是在機場玩了一個漂移。
開著車,老爺子說道:“我們先回去吃飯,艾瑪已經準備好了午餐,讓我們吃飽喝足,然后如果您愿意,我帶您去鎮上轉轉。”
汽車離開機場不遠后拐進一條鄉間小路,一條籬笆墻出現了,籬笆墻綿延了得有二三百米,然后是一座鐵柵欄大門,老大眾又是一個漂移,瀟灑的開進了大門。
進入大門,兩側各延展了一條寬闊平坦的石子路,正中是個南北走向的橢圓花園,延伸到東西兩邊全是綠油油的草坪,其中西邊草坪中央有座紅瓦白墻的樓房,大門正北還有一座相同顏色、雷同構造的更大樓房。
這是一座莊園,有價無市又需要不菲養護費用的莊園。對牛風來說這是一根雞肋,所以他做了個順水人情送了陳松。
莊園收拾的很干凈,草坪剛剛修剪過,樓房也在不久前涂裝過,一位衣著體面、打扮得體的老婦人站在門口微笑著看向陳松,用生硬的中文說道:“陳先僧,您號。”
陳松熱情的說道:“托佛夫人,您好,很榮幸認識您。”
布魯斯停好車后先去扶住了妻子,然后滿懷歉意的說道:“艾瑪身體有些不便,所以未能陪我一起去接您,請您見諒。”
陳松關心的問道:“夫人是生病了嗎?有沒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
“感謝您的關心,先生,她一直身體比較虛弱,而且她也上了年紀。”
陳松說道:“那請夫人先去休息吧,這樣我們就不該讓她來準備午餐,而是應該在外面吃一頓。”
布魯斯道:“先生您第一次回家,艾瑪怎么能不展示一下自己的手藝呢?希望您能喜歡。”
艾瑪的身體狀況確實不太好了,她向陳松道歉,在丈夫的攙扶下回到房間。
午餐已經準備妥當,放在餐廳大木桌上。
這張桌子得有四五米的長度,又長又寬,其中一頭上放著個大圓頂菜罩,不銹鋼質地,鋪著白色餐巾,看起來就高端大氣上檔次。
趁著布魯斯沒回來,陳松掏出手機給父母打電話,冰島在時差上比國內慢八小時,此時國內接近晚上十點鐘。
陳松撥了兩遍電話,才聽到父親懶洋洋的聲音:“誰呀?咋這時候打電話?多討人嫌。”
“我是你兒子啊爸,你們睡覺了?”
“啊,兒子,怎么半夜來電話?我跟你媽都睡起來一覺了。”
“你們不是擔心我嗎?我我我沒給你們報平安,你們能睡著?”
電話那頭沉默了。
陳松很失望:“爸你們不能這樣,你們得關心我啊。”
陳爸弱弱的說道:“兒子,我跟你媽一直很擔心你,你平安到那個北極島了嗎?那里冷不冷?坐飛機累不累?要不,你早點睡覺?年輕人別熬夜……”
“是冰島!還有我這邊是中午!”
“那,早點睡個午覺?”
太傷人了,陳松黯然神傷的報了個平安,然后問道:“我媽呢?這兩天她沒有過于擔心我吧?”
“她很擔心你,吃不下飯,睡不著、睡不大著覺。”
呼嚕聲透過手機都傳到北歐了。
陳松默默的掛掉電話,連接了莊園的WIFI,然后微信上出現了好幾條未讀信息。
老同學發來的、老同事發來的、老朋友發來的,就是沒有老婆發來的。
陳松拍拍腦袋,想什么呢,你哪有老婆?
雖然沒有老婆發來消息,可有美女聯系他,高中女神李沁發了好幾條消息:
‘飛機中轉降落了吧?現在是在香港是嗎?我查過你這趟航班,好像一共要飛34個小時,注意休息。’
‘現在到倫敦了吧?如果有時間可以去約克鎮看看,在那里喝下午茶很有味道。’
‘否已經安全降落冰島?怎么一直沒有回信息?’
……
陳松懷疑的看著屏幕,這是他記憶中的高冷女神?女大十八變,越變越熱情?
他抱著手機饒有興趣的回復道:(抱拳)剛剛回家,路上沒有看手機,抱歉。
李沁很快回信了:(敲打)你現在是在哪里呀?
李沁:回家?你家不是在魚山鎮陳家溝子嗎?(好奇)
陳松:在冰島弄了一套房子,這次回來長住一段時間。
這時候布魯斯回來了,他便拍了張餐桌照片發過去又回復道:抱歉,我先吃飯了哈,回頭聊。
布魯斯換了一身衣服,由修身風衣換成了黑馬甲、黑長褲和锃亮的黑皮鞋,馬甲里面是一件板正的雪白襯衫,當他筆挺的走來時,陳松一瞬間有種在看唐頓莊園的感覺。
走到餐桌前,布魯斯幫他打開了不銹鋼菜罩,微笑道:“陳先生,請您用餐。”
陳松感覺自己突然青年得痔,他坐立不安的說道:“布魯斯,用不著這樣客氣,你坐你坐。”
布魯斯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陰影:“陳先生,請允許我幫您了解好莊園和鎮子后再遞交辭職報告行嗎?”
陳松驚呆了:“什么意思?不是,嗨,我對你非常滿意,沒有讓你辭職的想法啊。”
布魯斯又微笑起來:“那陳先生請您用餐。”
陳松明白他的意思了,嘆道:“布魯斯,說實話吧,我不是什么貴族大少爺,我就是一個叼絲,你用不著這樣服務我。”
布魯斯遲疑的問道:“叼絲是?這是什么家族嗎?”
“殺馬特家族。”
“原來如此。”布魯斯不明覺厲,肅然起敬。
陳松拍了拍額頭:“跟你開玩笑呢,可能你不懂這個詞的意思,那我換個說法,我就是一普通百姓,咱們平等相處即可。”
布魯斯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陳先生,在人格上我們確實是平等的。但我是您的管家,您有您的工作,我有我的工作,而現在我就是在工作,所以您無需有什么壓力。”
陳松見他是榆木疙瘩怎么說也沒用,只好無奈的嘆了口氣。
布魯斯打開菜罩,幫他準備好餐叉,又站在他身后問道:“陳先生,請問您要喝點什么?我向您推薦維京啤酒,它的味道比較干澀,度數不是很高,喝起來感覺非常清爽,需要試試嗎?”
陳松說道:“好,聽你的。”
菜罩里面不止一個盤子,其中最大盤子里是一只通紅的龍蝦,布魯斯為他端來一杯啤酒后,很自然的拿走龍蝦拆解起來并同時進行講解:
“您知道的,陳先生,冰島四面環海,北方有北極圈,南方受墨西哥暖流影響,所以漁業非常發達,其中出產的龍蝦極有特色,它個頭大肉質嫩,請您品嘗。”
但他首先吃的不是龍蝦,而是一小碗魚子醬。
魚籽個頭大、色澤紅,如同一粒粒小珍珠。
布魯斯給他介紹說這是餐前冷盤,等他吃完后又給他端來一小碗湯:
“這是蔬菜羊湯,冰島的傳統菜式,做法十分簡單,把羊肉切成小塊,用骨頭和水煮,加入大米、土豆、蘿卜、胡蘿卜和洋蔥等,請您嘗嘗是否合口味。”
陳松喝了一口后,湯汁不同于國內的羊湯,頗為粘稠,里面可能加了奶油,倒是不膻,而是有些甘甜。
見他點頭,布魯斯微笑道:“冰島每一位主人都會烹調這道湯,每一家都有祖先留下來經后代不斷改良的做法,用中文來說,這叫……”
“祖傳手藝?啊不,祖傳秘方。”
“是的,陳先生。”布魯斯微微鞠躬撤走小碗,又把盛著幾片魚肉和一小碗醬汁的盤子送到他跟前,“請您品嘗副菜,金槍魚沙拉。本來艾瑪想為您安排冰島特色的鯨魚肉,但我知道華人對捕食鯨魚較為抗拒,故而換成了金槍魚肉來替換。”
“另外,如果您想吃點面包,那我為您推薦流螢鎮鎮的特色黑裸麥地熱面包,配上黃油味道非常美妙。”
陳松嘴巴里塞了一堆東西:“夠了夠了,其實我飯量不太大——把大龍蝦給我拿過來,我得干了它。”
他以為吃過大龍蝦就是結束,結果等他吃完,布魯斯又送上來一個小籃子,里面有布丁、冰淇淋、巧克力和水果。
陳松臉色變了,他琢磨著自己回頭得去問問桐巒子有沒有減肥丹,這么吃下去沒有個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