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章水戰
劉紀嚇了一大跳,這支部隊身上花花綠綠,隱蔽得太好了,加上天色未明,結果落入人家包圍這么久了都不知道!
劉紀舉刀橫在脖子上,心想再不能拖累自家兒子了,卻聽一個聲音驚喜地喊道:“爹!木大哥那是我爹!”
緊跟著一個熟悉的身影跑了過來:“爹你這是怎么了?!你們怎么到這里來了?!”
這支隊伍正是夔州義勇,最初郭逵進兵,險些在夾口隘中了李常杰的圈套,就是他們發現的。
當時郭逵命夔州義勇封鎖夾口隘,自己率領大軍換了線路,推進富良江。
后邊的戰局發生了重大變化,李常杰那支用作虛兵的部隊完成任務后撤離隘口,夔州義勇則接到命令,要他們將防區前移,保證宋軍的后勤。
木依和劉世恒都不是什么老實執行軍令的人,心眼多得不行。
劉世恒便建議木依走山道,這樣能夠節約大把的時間。
木依當然開心得很,夔州蠻就是山里的猛虎,能走山道那可比走大路舒坦。
倆臭皮匠一拍即合,翻山越嶺的過來,正好趕上劉紀逃竄山中。
劉紀將事情一說,劉世恒就驚著了:“爹你老于行伍,怎么做出這樣的決定?”
劉紀心虛地看了木依一眼,心想有些事情非要說得那么明白嗎?
倒是木依不以為意:“數倍之敵,又是夜襲,事發突然,世伯能帶殘兵得脫,做得已經夠好了。”
劉紀立即點頭:“就是就是……”
劉世恒苦笑道:“哥哥你說得輕巧,問題是……需得郭經略,蘇少保也這么想才行。”
木依說道:“如今我手下尚有三千人,加上世伯手下的散軍,合起來也近五千,我們找機會立個功勞彌補前過,不就是了?”
劉紀一把拉住木依:“對對,就是大侄子說的這個理!”
木依說道:“打大戰咱不干,偷襲是不用教。世伯是被偷襲遭了毒手,那就他們做初一,咱們做十五。”
劉世恒摸著下巴:“剛剛爹說交趾人的船就停在寨子下頭?他們會有多少人看守?”
說完將頭巾取下來:“你們說我要是再冒充一回和尚,佛祖會不會怪罪?”
“狗日的真是一招吃遍天!”木依笑著拍了他的腦袋一下:“劉和尚,就靠你了!”
劉紀:“……”
和斌與楊從先的水師正在富良江上西進。
廣南水師,理論上是蘇油直管的部隊,結果淪為了整個南征軍中的醬油黨。
何斌想到蘇少保那嘴臉,心里邊就有些發涼。
廣南水師,久失操練是事實,可蘇少保天大的名頭,居然就帶來了八艘船!
船倒是真大,可問題是……不能打啊……
何斌曾經建議少保讓這些船加入廣南水師,同時還獻上了改造圖紙——包括安裝了石碇鐵錘,用來擊沉敵船的拍竿;裝在船頭水線以下,沖撞敵船的鏵嘴;利用輪軸絞車絞動,張弩發射的三槍弩。
還有軍士們的兵器也要換——改用勾戟,鉤拒,犁頭鏢,煙彈。
船上要加裝危樓,望斗,居高臨下投擲標槍。
結果蘇少保饒有興致地翻看了他的方案,大加贊賞了一番,采用了部分方案——在那幾艘船上加裝了蒙皮,棉被以及漁網,甲板上層加裝了鐵瓦棚,說是這下運糧就不怕被偷襲了……
楊從先力爭,蘇油一句話就給堵了回來:“這些船是兩浙路的,廣南水師想要是吧?”
“戰艦和商船,江州與海船,差異挺大的。”
“海事款眉山型,現在造價三千貫,夔州型四千,杭州型因為用了鐵龍骨和鐵肋,呵呵呵,八千貫起。你們要多少?盡管開口別客氣!我讓上海務給你們優先安排!”
楊從先說少保你要講道理,朝廷沒有給過我們錢啊……
蘇油說兩位鈐轄你們也要講道理,說得就好像朝廷給過我一文錢似的。
這就沒法聊了。
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廣南東西兩路二位鈐轄的戰心可想而知,結果就是韋首安和李繼元輕輕松松便將他們擋在了外圍。
蘇油暴跳如雷,嚴命二人,一有機會必須突進富良江,私下里還給兩人寫了信,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現在的局面有些麻煩了。
如果你們進了富良江后再退出來,那我到時候還能替你們說說好話,要是富良江都進不去,那就呵呵呵……
因此韋首安一退,何斌和楊從先就跟撈到救命稻草一般跟了進來。
見楊從先不住地向后張望,何斌就沒好氣:“老楊你穩了,好歹有聯絡占城真臘的功勞在手里,此戰之后,你老弟我這顆人頭保不保得住都兩說嘍……”
楊從先是進士出身,心眼比何斌多:“人的名樹的影,我總覺得以少保的聲名,當不至于此。看不透,實在是看不透……”
何斌翻著白眼:“到現在你還在替他說好話!他嚴命我等一有機會就要進軍,又說在昌江口必須駐舶,提防后路。”
“真被包了餃子,提防后路還有啥用?我看他就是一紙上談兵的秀才!”
楊從先看了看周圍的軍士:“你少說兩句吧,前頭就是昌江口了,韋首安,不好對付啊……”
就在這時,后方隱隱傳來悶雷的聲音,兩人對視一眼:“什么情況?”
沒過多久,水師后方出現了一支巨大的船隊,楊從先一看船型就大吃一驚:“海舟!李繼元的元江水師!真被別人堵江里了!”
何斌也是大驚,但是仔細一觀瞧又發覺不對,后方船隊陣型混亂,不像是追擊,更像是……逃命!
何斌抽出長劍:“擂鼓!橫陣!準備松球,神弩!決死一戰!”
隆隆的鼓聲響起,樓船橫舵的巨大擺動,讓楊從先身形一晃,趕緊伸手抓住望樓上的木欄,等到樓船橫過來,前方的船只已經到了離自己的船陣還有五里的地方。
“天啦……”楊從先看著遠處的富良江面:“李繼元這回死定了……”
富良江兩側,數艘黑身白帆的熟悉船型,組成了兩支一字縱隊,以遠比河心大船隊高出很多的速度,從李繼元的船隊兩側漸漸超越。
僅僅是眉山型,也比交趾最大的海船要長出大半個船身,兩邊的船隊,各自錯開一段水平距離,不用擔心火力會誤傷到友艦。
“轟轟轟轟轟……”當先左側的成都號上,猛然噴出十數道火光,然后河心的數艘大船猛然爆炸,船舵,船板,水手,被巨大的氣浪掀飛到半空,大船好像突然下錨,然后猛然被船錨拉扯了一下一樣,出現一個明顯停頓,然后開始下沉。
“轟轟轟轟轟……”右側的眉山號也開火了。
眉山號上的火力指揮明顯比成都號要高明很多,十門火炮射擊呈一個刻意為之的扇形,在河心形成了一連串的爆炸。
兩百多艘交趾海船擠在一起,眉山號的直射火力幾乎無需瞄準,楊從先甚至能夠看到一條條無形的直線,穿過一兩艘海船后,再在第二,第三艘海船內部爆炸。
被洞穿的海船還能勉強前進,但是發生爆炸的那種,幾乎都是立即斷成兩截,甚至直接在硝煙噴射中解體。
交趾水師中心巨大的樓船眼見要被成都號超過,船上的大旗搖動起來,所有交趾船只就如同掉到地上的馬蜂窩一般,紛紛分散開來,各自逃命。
成都號和眉山號的前進線路絲毫未變,甲板下那恐怖的武器也一直沒有停止鳴放,一串火光伴隨著“轟轟轟轟”的巨響,從頭到尾閃過一輪之后,稍作停頓,又開始了第二輪收割。
兩艘縱帆船的后面,又是兩艘同型船只。
杭州號和湖州號,這時也追上了交趾軍的后隊,一起加入了合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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