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侯玄演深居王府,當王府的大門打開的那一刻,很多人松了一口氣。
在家養病的攝政王重回朝堂,所有人都以為這是收刀的信號,就連趙元華都開始觀望起來。
侯玄演環視四周,朝堂上的官員已經少了一半,侯玄演大馬金刀地坐在殿前,臉上絲毫看不出表情,教人無從猜測他心中的想法。
趙元華可不知道他是這些天閑在家中,“操”勞過度,所以才無精打采。心中暗道王爺真非凡人,殺得南京附近的名門望族幾乎一空,現在眼皮都不眨一下。橫河橋許家、吳縣廖家、華亭沈家、常州孫家...這些家族若不是因為侯玄演的出現,一個個將會在明清兩朝富貴榮華,尤其是康熙年間,這幾家更是飛黃騰達。
照例唱喏之后,王祥年急匆匆地想要退朝。侯玄演這才站起身來,殿上群臣的目光瞬時向他望來。
侯玄演眼皮往下耷拉著,沉聲道:“前番金陵官商勾結,侵吞國庫,包庇漏稅,更可恨的是,還有人趁機制造動亂,蠱惑人心,罪不容誅。好在有刑部尚書趙元華,秉公執法,才得以讓貪官奸商伏法。金陵風氣為之一振,官場商場因之激昂,這都是趙元華的功勞。”
趙元華出班彎腰道:“王爺謬贊了,這都是下官的本分。”
殿上文武現在都是自己人,僅余的幾個騎墻派,混吃等死派也都老老實實。但是看著侯玄演的趙元華的一唱一和,連這些自己人都看不下去了。臉皮太厚了...
侯玄演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經過此事,我明白一個道理,江南吏治民風都存在眼中的問題,若不及時彌補整治,恐怕會有大亂。”
百官的耳朵倏地一下豎了起來,大殿上鴉雀無聲,王爺這是什么意思?
侯玄演沒有讓他們等太久,馬上出言道:“劉廷。”
劉廷正在聽熱鬧,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楞了一下出班道:“下官在。”
“本王任命你為江南巡撫,兼領風字營五千精騎,巡查整治浙江十一府并蘇州府、松江府、揚州府,淮安府。以金陵為例,扶正江南風氣,整頓江南吏治,肅清江南商場。在此期間,劉廷凌駕于都指揮使司、布政使司、按察使司三司之上,節制各地軍、政、司法大權。”
劉廷一聽,心中砰砰直跳,白皙的面皮上浮現出酒醉般的紅暈,拱手領命:“下官必不負王爺重托。”
嘶,滿殿都是倒吸涼氣的聲音,原來金陵只是一個開始。
若不是親耳聽到,誰敢相信這種卷地毯一般的清洗,還要擴散到整個江南。
散朝之后,侯玄演趕往坤寧宮,想要囑咐了靈藥一番北平兵馬的糧餉運輸問題,還要督促閻應元做好準備,早日征遼;還有北方剛剛恢復的地方的民生恢復的幾個大事,比如說在北方暫且推行的大鍋飯政策。朝廷現在有錢,太有錢了,趙元華一個人這幾天的創收,抵得上崇禎朝十幾年的國庫收入。
相信過不了多久,還會有更多的錢財,從江南各府運來。這些錢財足以支撐征遼的費用,剩下的錢財堆在國庫也沒有用處,侯玄演決定用之于民。
坤寧宮,依舊是陰盛陽衰,包括小皇帝在內全是女人。
侯玄演走在里面,不自覺地緊了緊衣領,靈藥咬著筆桿的動作映入眼簾,侯玄演每次看到都會有一絲悸動。
自己從洛陽帶回來的一串珍珠項鏈掛在靈藥修長白皙的頸子上,顆顆瑩潤圓潤,閃著淡粉色的弧光,每一顆都有櫻桃大小。更將她映襯的靈氣外溢,看一眼都覺得心曠神怡。
侯玄演豎起食指在唇邊,制止了想要行禮的宮娥,慢慢走到她的身后,只見靈藥正在批閱一道山西傳來的奏章。總督山西、陜西、四川的楊展上奏,侯玄演從軍中選拔的一些官吏,到了山西之后,多有被晉商買通的。聽聞江南正在清洗的楊展,也想在山西如法炮制。
滿清入關前,山西當地有幾個闊綽的商人,范永斗、王登庫、靳良玉、王大宇、梁嘉賓、田生蘭、翟堂、黃云發,號稱巨富。
晉商在歷史上占據著重要的地位,有明一朝晉商成為大明唯一能與江南商人抗衡的商幫,甚至是一度超過江南商人,冠居整個大明。在明朝時期,山西人和江南人之所以能夠成為朝堂上的兩個巨大的勢力,實際上和背后的商人分不開。
而朝廷中的晉官,也多是晉商扶持資助起來,或者暗中賄賂的。和江南豪商一樣,晉商的套路也是如出一轍,養官然后將他們變成自己在朝堂的喉舌、手腳、爪牙。晉商的官員在朝中的勢力以及邊軍的腐敗,讓他們的膽子越來越大。
一開始這些晉商做的是正規的軍火買賣,負責給邊關的明朝軍隊提供物資,也因此富了起來。
但是明朝邊軍雖然相比于中央的部隊戰斗力高強,但是裝備更換的實在是慢,這些窮兵和他們背后的窮逼朝廷的購買力已經不能滿族晉商對金錢的渴望了,于是他們找上了滿洲建奴。
缺少武器輜重的滿洲建奴,如同見了親人一般,馬上就和晉商打成一片。他們把入關打草谷時劫掠的金銀財寶,換取晉商手中的鐵器、軍火、軍工、物資糧草、甚至是情報。
多爾袞入關之后,馬上就把他們封為八大皇商,可見多么感激這群雪中送炭的好人。
身為漢人苗裔,不重漢人之存亡,只顧一家之私,自古圖小利忘大義者,莫過于此。
“這個可以準奏。”侯玄演突然說道。八大漢奸皇商,在后世也是臭名遠揚,幾乎人人都知道著些王八蛋的光輝事跡。
靈藥嚇得一激靈,回頭一看才掩著胸口嬌嗔道:“老爺,您怎么來了,還偷偷走到人家身后嚇唬人。”
侯玄演坐到她的桌案前,小巧的凳子被他壓的吱吱作響,靈藥嬌軀纖細,身段苗條,她的椅子是自己專門討來的,被侯玄演斜著坐起,只用一根腿撐著,還用屁股使勁來回轉圈玩。靈藥咬著唇珠,心疼地看著自己的椅子,敢怒不敢言。
侯玄演拿起朱砂筆,寫道:山西大小事務,楊展可自行決斷。
靈藥眉頭一皺,說道:“老爺,放權過重了吧,川兵可是有十幾萬哩。”
侯玄演擱下筆,沉吟道:“依你看該當如何?”
“讓浙江的官兒去殺晉商,讓川兵守好城,楊展是個統兵大將軍,干預地方過深對朝廷對他自己都不是好事,老爺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