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學習之余,在外頭兼職了不少份工作,但掙得太少,還生生的耽誤了自己的學習進度,以及身體健康也被拖垮了,完全是得不償失。
也是蘇小妹心疼他,又擔心以他的自尊心不肯接受,這才笨拙的通過這個一看就很拙劣的借口,將那些東西捧到了自己跟前。
張洋安慰自己,現在他接受,以后他會成倍的回報給蘇小妹的。
只有這般才能問心無愧。
這是,好習慣難以堅持,惰性卻能快速的養成。
果然習慣了過好日子的人,連腦子都跟著一同生銹了。
如果時光能倒轉的話,張洋恨不得穿越時光,回到過去,狠狠的扇上那個愚蠢的自己幾個巴掌。
當時他的腦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好的不活了,怎么就想著學人去殉情呢。
同一時刻,張洋跟陳蓉竟然不約而同的悔不當初,腦電波詭異的出現在了一個頻道里。
“啊,那怎么辦,我還朝你小嬸子借了些錢,說好了隔幾日就還給她的。”
這也是張母總是催促張洋回城的原因之一。
禍患解決了,總窩在鄉下又有什么出息呢。
兼之,她兒子如此出眾,鄉下的那些上不得臺面的丫頭,一雙眼睛還總滴溜滴溜的盯著她家兒子。
好不容易解決了個蘇小妹,要是再來一個,張母覺得自己可以被氣的嘔血了。
再說了,鄉下除了田里面,能有什么出息,還是城里機會多,錢好掙。
而張洋剛才所說的,完全打破了張母所有的認知。
她拒絕承認,她引以為傲的兒子,實際上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厲害。
張洋再一次打破了張母的幻想,自嘲道:“我就一還沒畢業的高中生,又不是圣人,還能兼顧學習又能掙錢的....”
張母狠狠的拍著大腿,責怪道:“你這孩子,怎么就不早說呢。”
就在一家人沉默以對的時候,新的噩耗再次降臨。
遠在城里的龍叔,碾轉多人,第一時間將壞消息給張家人遞了過來。
配婚失敗了。
張洋失態得直接帶翻了凳子站了起來,道:“不是說十之八九能成功的嗎?”
張母也緊張兮兮的揪著手掌,“老頭子,你趕緊去打聽下,到底怎么回事.....”
“行行行,我明天就去。”
張母反對道:“不行,不要等到明天了,你去向支書借輛自行車,連夜就去問個清楚明白。”
張父看了眼外面逐漸漆黑的天色,復又瞧見老妻跟兒子不容反駁的眼神。
他躊躇一會,答應下來。
他攏共就洋兒一根獨苗苗,他要真出了事,料想自己跟老妻也活不下去。
都是為了孩子。
這一夜,對張家來說,注定是個無眠夜。
瞧著外頭被一片黑所浸染,張洋坐立不安的在房間中來回踱步。
明亮而溫暖的光明總是讓人內心充滿了安全感的,似乎這樣就能驅散那些濃郁的黑。
一盞油燈,張洋尤嫌不夠明亮,又翻出幾只蠟燭點起來。
窗臺上,書桌上....但凡有一點暗的地方,都被他點上了蠟燭。
燭光燈火將整個房間襯得明亮亮的。
就算是這樣,自從張洋得知那事失敗后,他的心就一直處在惶恐中。
他的眼睛甚至不敢往門窗的方向瞟,就怕瞧見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門窗外面。
等待天亮的時間變得極為難熬.....
張洋幾乎是數著數,差點睡著的。直到一聲窸窣的布谷叫在外頭響起,猛的驚醒了他。
“是誰?”張洋的語氣中透著微微顫意。
這是他與蘇小妹約會時慣用的,問完這一句,他已經將全部的勇氣的用完了。
背對著門,顫抖著身體,就是不敢回頭。
“是我,張洋。”
陳蓉的聲音一出,張洋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小跑著給她開了門。
張洋是高估了自己的勇氣,他以為自己能夠撐住恐懼的。
卻沒想到,他比想象中的更不堪。
他壓根就顧不上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偷偷摸摸的共處一室,會造成什么流言蜚語。
現在身邊就是多上一條狗,一個有溫度會喘氣的,張洋都會覺得比自己一個呆著要來的好。
“你怎么來了?”
“張洋,我們離開這里吧。”
兩人不約而同的開口說道。
陳蓉目光炯炯的直視著張洋,“離開這個籠罩著陰影的地方,尋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開始全新的生活。”
眼見張洋沒有第一時間反駁她,陳蓉越說越起勁,“因為幫助你,我的名聲在村子里也壞了,我娘現在準備把我賤賣出去,換些彩禮回來....”
說著說著,陳蓉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這哭聲有一半是真難過害怕,還有一半當然是裝的。
“誒,你別哭啊。”張洋愧疚的說道:“都怪我,是我連累了你。”
“而且,他們都說....蘇離,蘇離她回來了....”陳蓉后面那句話,幾乎低不可聞,但還是讓張洋捕捉入耳。
他頓時心神大亂,如驚弓之鳥,全身僵硬,緊繃著心弦。
再說一次,張洋本質就是個心性不堅,心思脆弱的人。
他緊握著拳,在房間中不停的轉圈圈。
恐懼,害怕,各種壓力,奔潰,脆弱....將他的腦子攪拌成漿糊一樣,一時間他呼吸緊促,完全沒辦法再思考。
他潛意識里再一次的選擇了逃避。
“好,我們走,離開這里。”
陳蓉:“啊?”
她完全沒想過張洋會答應自己。
她只是,只是驚懼害怕之下,難尋出路,找上張洋來尋個安慰而已,壓根就沒指望她會答應自己。
按照陳蓉預想的,她是準備離開村子的,去哪里都好。
只是在對張洋最后的告別是,慫恿他跟自己離開的話,就這么不受約束的說出了口。
更讓她想不到的是,張洋竟然答應了。
有什么比暗戀對象答應了你的請求來的更讓人高興的事情嗎?
這種高興激動的情緒,生生壓制過了對未知詭異的恐懼。
只是,張洋跟陳蓉或許不知道,他們這么一走就是二十年。
等他們再回到那個熟悉的小村莊的時候,早已物是人非,一切恍如隔世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