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不是泛泛之輩,他會打仗敢戰不怕死,還會審時度勢。
他經過分析雙方實力,認為后金軍沒有一口氣吃掉他這一路人馬的胃口,因此采取結硬寨打呆仗的笨辦法徐徐逼近大凌河城。
建奴和韃子的騎兵先便宜了一把干掉了一百余明軍騎兵,眼看著被打敗的幾百騎兵奔逃進了明軍臨時用大車結成的陣營那肯罷休,尾隨沖殺而來。
誰知那些簡簡單單的大車確實是騎兵的天敵,沖陣的后金軍騎兵被一排鳥銃、幾十支抬槍襲擊后丟了四十幾騎人人知道了厲害,立刻跟明軍拉開了安全距離。
張春可謂初戰告捷,心中大喜,命令全軍繼續前進,命令騎兵跟隨車陣前進,暫時放棄前出探報。
由于明軍布置成了鐵板一塊,因此推進途中損失有限,建奴沒有嘗試發動大規模攻擊,而是準備在大凌河城的工事外跟明軍決戰。
打仗講究天時、地利、人和。
后金軍有營地為依托,又是以逸待勞還是在自己熟悉的戰場,應該是全取地利這個戰爭要素之一。
局部戰爭談不上人和,只論士氣,目前交戰雙方的士氣沒有多大差距,張春部明軍被遼南戰場大獲全勝的消息鼓舞此時戰意盎然,建奴人馬見明軍果然中計進入包圍圈一個個磨拳擦掌。
張春來此的目的就是打進大凌河城,他很清楚越接近目的地會越危險,建奴不會輕易放他這路人馬通過工事區,他發布的命令是全軍以戰車為依托結陣輪番攻擊前進。
這種戰法四平八穩,乃是明軍大戰車應對輕騎兵的常規布置,就是采取一部分戰車列陣后站穩腳跟,緊接著第二梯隊的戰車越過已經列陣的人馬前出一段距離停止前進,嚴陣以待掩護第三梯隊上前列陣。
如此這般,車陣輪番前進交替掩護守望相助,敵人的騎兵要打這樣的陣營基本上難以找到下口的位置。
今天張春把五萬余人馬分為兩個軍陣輪番前進,后金軍一上來就吃了大虧,兩三萬明軍有一千戰車,意味著里面有三千支鳥銃可以打放,還有抬槍、一窩蜂、神火飛鴉、迅雷銃等等火器輔助射擊。
妄圖沖陣的正藍旗、鑲藍旗三千余騎兵遭遇火器肆掠實在頂不住丟了四五百騎人匆忙撤退。
明軍的第二軍陣趁機推進三里列陣,接戰的第一軍陣此時已經歡呼雷動,因為他們得到了接近五百顆斬獲,其中有甲喇額真這個級別的建奴將領,牛錄額真和拔什庫、巴牙喇的腰牌看到了幾十塊。
再戰再捷,明軍指揮官張春興奮莫名,吳襄、宋偉、姜新等等將領都有些忘乎所以,他們覺得建奴貌似不難對付。
第一軍陣再次前進之時膽子立刻大了許多,他們越過已經列陣防御的第二軍陣前進之時沒有遭遇阻擊,而建奴的大營已經近在咫尺。
張春親自率領第一軍陣,中軍的大旗揮舞,接近三萬人馬都讀懂了旗語,全軍攻擊前進,明軍霎時間如同打了雞血般奮力向前,鳥銃、抬槍亂響、箭矢紛飛。
眼看著能夠殺進后金軍營地之時出現了麻煩,大戰車沒法前進了,地上出現了縱橫交錯的溝壑,寬度恰好能夠打馬飛躍,也恰好可以把大車填進去。
溝渠里面沒有刻意放水,深度超過一丈,坡度很陡,人下去了倉促間絕對爬不上來,但只是針對東邊大凌河城方向,南面明軍來的方向坡度刻意修得能夠讓步兵快速跑動。
明軍由于地形不熟吃了大虧,一百余架戰車下到了溝渠里忽然發現什么都瞧不見了,因為面前的土坡超過一仗,除非是高個子明軍站在戰車頂部才能夠露頭瞧見前方。
可惜明軍的戰車沒有設計車頂站人,這種戰車構造簡單,為了節約造價減輕重量也比較單薄,主要就是為了抵御建奴的弓箭射擊而已。
馬車夫和所有戰車的鳥銃手急急忙忙離開戰車準備回頭之時,不知沖何處沖來了上千手持鐵盾的建奴,這些下馬步戰的建奴就是剛剛吃了虧的兩藍旗人馬,他們為了戴罪立功此時都豁出去了。
大凌河南線乃是四大貝勒之一的莽古爾泰駐防,他沒想到明軍居然選擇他的防區進行主攻。
脾氣大的莽古爾泰性格乖張,本來就反對來攻打這個注定得不到金銀財寶的大凌河城,又被明軍晃悠了兩個多月,早就面臨爆發的邊緣。
本來應該是北方和西面最容易遭受明軍攻打,為此紅歹是擺開了戰斗力強大的兩黃旗和兩白旗,誰知道是莽古爾泰和德格類率領的正藍旗和鑲藍旗挨了明軍第一拳。
丟了幾百精銳的莽古爾泰終于爆發了,他氣沖沖來到紅歹是的中軍大帳理論,認為兩黃旗和兩白旗明明知道明軍的突破方向是南面卻選擇了坐視,導致正藍旗幾百健兒枉送了性命。
紅歹是正在氣憤正藍旗沒有完成頂住明軍攻擊的計劃私自撤退,險些壞了整體計劃,見莽古爾泰沖了進來也不行禮直接開口質問而且怒目而視。
他怒斥道:“爾所部兵違令擅自后撤,爾該當何罪?”
莽古爾泰根本不怕紅歹是,他道:“正藍旗兒郎打得英勇,奈何明軍有五萬余眾,非本貝勒率領的人馬能夠勝之,暫避鋒芒哪里不對了。”
紅歹是大喝道:“朕三令五申強調,為了給烏真超哈布置留足時間,明軍來進攻之時率先接戰的人馬必須打足三個時辰,爾部才堅持了多久?”
莽古爾泰久經戰陣,知道混淆視聽,如果把正藍旗游騎開始襲擾明軍之時就算上接戰時間,也能夠滿足三個時辰的退兵條件,只是不能太較真。
他狡辯道:“本部人馬打足了三個時辰才撤退,是哪個王八蛋誣陷本貝勒?”
紅歹是冷笑道:“若稟告者誣陷爾,朕當治告者欺君之罪,如果屬實,爾所部兵將豈得無罪爾自當罪加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