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農架林區,簡稱神農架,是我國唯一以“林區”命名的行政區劃。
東與襄陽保康縣接壤,西與重慶巫山縣毗鄰,南依興山、巴東而瀕長江三峽,北倚十堰房縣、竹山縣,遠眺武當山。
相傳華夏始祖炎帝神農氏,在此架木為梯,采嘗百草,救民疾夭,教民稼穡,神農架因此得名。
在上古時期,神農架猛獸異種橫行,獵門中人曾在此地進行了無數次圍剿,損失慘重。
經過上千年數十代人的不懈努力,神農架獸患終于平息。
在某屆平輩盟禮之后,當時的九寸家族賀家,由祖籍山西遷徙至此,從此神農架的賀家,繁衍至今已有十三代人。
在如今這一輩賀家的傳承獵人中,賀永昌是毋庸置疑的第一人。
賀家傳承九寸五境,這份修為,已經跟賀家上一代家主平分秋色。
更難能可貴的是,賀永昌今年才三十歲不到,算是近三百年來賀家傳承獵人中,唯一有望沖擊自家傳承九境大圓滿的天才人物。
所以哪怕上一代家主有三個兒子,這家主之位,依然還是傳給了他這個堂侄子。
賀永昌在家主任上兩年,基本上只干兩件事,一是提親保媒,二是進山狩獵。
其中提親保媒,并不是撮合婚事那么簡單。
他會在臨近的大城市市區內,主要是在襄陽,也有在重慶的,給兩位新人購置新房,讓他們住到城市里去。
可人要安頓在城市里,光有房子是不夠的,兩位在城市里的工作,賀永昌也通過賀家的人脈幫他們落實。
每對新人房子還不止一套,因為不僅僅是他們,公公婆婆丈人丈母娘,也要住過去。
所以實際上,保一樁媒,就等于遷三戶人家。
保媒是假,讓神農架的山民遷出去是真。
沒辦法,獵場已經失控,這些山民住在神農架里面,遲早要出事。
這頭一件事情,賀永昌按部就班,干得還不錯。
他算過一筆賬,目前神農架林區里面總共有兩萬多戶人家,按照這個辦法慢慢遷出去,最多十來年,也就差不多遷光了。
以賀家如今的財力,盡管這事兒會散盡家財,但勉強能辦到。
可是后來他發現,獵場形勢的惡化速度,遠遠高于他之前的預計。
通過保媒購房這個路數,把山民牽出去已經來不及了。
而他上任兩年以來,正在做的第二件事情,進山狩獵,又收效甚微。
不得已之下,賀永昌這才奔赴紅沙漠,像獵門魁首求援。
賀永昌走之前有交代,家中事宜,讓賀家還剩下的三個九寸獵人商量著辦。
這三個九寸獵人,其實就是上代家主的三個兒子,兄弟仨,分別叫做賀永豐、賀永瑞、賀永年。
其中大哥賀永豐今年四十歲,算是如今的賀家第二高手,九寸二境的修為。
老二賀永瑞三十出頭,九寸一境。
最小的弟弟賀永年,跟家主賀永昌同歲,今年都是二十九,一身能耐雖然爬到了九寸,但沒有進入自家傳承的九境。
兄弟三人對兩年前賀永昌接任家主一事,都沒什么意見,挺服氣的。
因為從小到大,天賦差距就擺在那里,三兄弟不是那種嫉能妒賢之輩,家主之位本就是能者居之,這沒什么好說的。
如今家主不在,事還是要有人去辦。
這一天兄弟三人進行了分工,老大老二帶著賀家其他獵人巡山。
如今賀家獵人的巡山,不是為了狩獵。
因為最近幾年,神農架的動物神出鬼沒,要么遇不上,要是遇上了,那人就沒了。
如今的巡山,其實就是護送。
山里人就在山里討生活,不進山那是不可能的。
要是有山民需要進山,提前跟賀家知會一聲,那獵人們就在后面跟著。
這么護送當然是有作用的,山民基本上能回來,否則極有可能有去無回。
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護著護著,連山民帶獵人都失蹤了。
賀家這幾年空出來的大片宅子,就是這么來的。
可賀家如今剩下的十來個傳承獵人,對此倒是沒一個含糊的。
身為傳承獵人,秉持祖訓,責無旁貸。
今天要進山的山民不少,賀家的老大老二還挺忙。
老三賀永年,則繼續家主賀永昌未盡的事業,提親保媒。
按說這活兒,應該比巡山要輕松,可實際上并不是。
巡山也就是山里走幾趟,對于傳承獵人而言,走一天山道那不叫事兒。
沒事兒,那就平平安安過一天,一旦有事兒,無非死戰而已。
雖然有生命危險,但活兒本身不難,路數較為簡單。
而提親保媒,如今是越來越難做了。
因為最近幾年,但凡是能撮合的適齡男女,賀永昌基本上全撮合了。
剩下的,都是不那么好撮合的。
今天這對男女,難度就特別高。
女方姑娘姓齊,本地人,從小念書就爭氣。
如今是首都師范大學畢業生,回家鄉擔任山村中學的老師,今年二十四歲。
那長相,打小就是個美人胚子,如今那更是女大十八變。
瓜子臉、大眼睛,賀永年這輩子算是見過不少女人,連電視上的算在內,就沒見過這么好看的。
要不是自己有媳婦兒了,他還真不想把這個姑娘介紹給別人。
人齊老師放話了,就在家鄉找人嫁了,把戶口從首都大學所在地遷回來,落戶原籍。
為什么落戶一定要在本地,因為教育局出新政策了。
山村教師落戶本地,將享受基金會補貼,待遇跟國內一線城市的教師持平。
當然這個基金會的錢,其實就是林朔捐的。
賀永年一聽這消息,趕緊給這位齊老師物色人選。
雖說齊老師這個情況,哪怕給她找了個本地郎,短時間也不會遷出去。
可隨著神農架的人越來越少,學校早晚是要搬遷的。
如今市區的房價每年都在漲,到時候再給她在市區里買房,那價錢就不一樣了。
趕緊把這事兒辦了,早買房早拉倒。
十里八鄉都尋遍了,賀永年總算找到一個。
這個男的,今年四十多了。
年輕時長相不賴,所以他的那張照片,那是能唬住人的。
正因為長相不錯,他先后能娶上三任老婆,可惜如今全死了。
山里人都說這人命太硬,克老婆,當然賀永年是不信這一套的。
兩年前這人還在山里摔了一覺,瘸了一條腿。
別人要是摔瘸了一條腿,那也就摔瘸了,可是他不行。
因為他是個接骨的郎中,自個兒腿都治不好,那招牌就相當砸了。
如今他算是斷了活路,家徒四壁,全靠賀家接濟才勉強度日。
這男人的條件,跟齊老師比那當然是差遠了。
賀永年找他,那也是沒辦法,因為附近十里八鄉,就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了。
自家的家主賀永昌,那保媒的業務能力實在太強了,替人找老婆那是一把好手。
如今本地戶口中剩下的單身男性,要么是更老的,要么是干脆沒成年的。
不過賀永年業務也挺熟練,他有第二手準備,還替這女教師備了個第二候選人。
這第二候選人,其實各方面條件比那瘸腿郎中好不少,只是有一點,果子還沒熟,還得等幾年。
這是個半大小子,今年才十七歲,沒到法定結婚年齡。
要是齊老師看不上那個瘸腿郎中,賀永年就把這小子介紹給她。
女大三抱金磚,女大七那就抱金雞了,好歹也是個說法。
年齡不到那就先不結婚嘛,感情先培養起來,如今同居又不犯法。
賀永年心里打著這些算盤,懷里揣著瘸腿郎中和那少年的照片,溜溜達達就進了學校。
這所學校是個初中,校舍是全新的,剛蓋起來不久,據說是希望工程的某個示范項目,齊老師就在這兒上班。
學校剛從深山里遷過來,學生都還沒招滿呢,整個兒看起來空空蕩蕩的。
賀永年是掐著點兒來的,這會兒正好學校午休,齊老師沒在上課。
走到了辦公室門口,賀永年人就站住了,沒直接進去。
這齊老師確實是年輕有為,這剛剛來學校,就被校長委以重任,直接成了教導主任。
她的辦公室是單間兒。
這會兒的齊老師,正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批評一個學生。
這個學生背對著賀永年,可賀永年到底是個九寸能耐的獵人,認人不用看臉,一眼就認出來了。
巧了,就是那個第二候選人,今年十七歲。
賀永年在門口聽了一會兒,聽出這意思來了。
這小子今年念初三,而齊老師正好就是這小子的班主任。
賀永年于是嘆了口氣,從懷里拿出了這少年的照片,仔仔細細地撕了個粉粉碎,扔在了門邊的垃圾桶里,然后繼續站在門外等著。
再往下聽了一會兒,賀永年又聽出來了。
原來這小子之所以被拖進辦公室批評,是因為他給齊老師寫了封信,偷偷夾在了寒假作業本里。
齊老師讓這小子進了辦公室,開著門,讓他大聲念一遍。
賀永年門外就笑了,誰都有十七八歲的時候,喜歡班上漂亮的女老師,這事兒正常。
況且這齊老師,確實不是一般的漂亮。
不過大多也就心里想想,真敢把情書遞上去的,那確實不多見。
齊老師這么做,顯然是想讓這小子知難而退。
正常孩子被逼到這個份上,大多是不敢真念的,女教師順勢說幾句道理,讓孩子回去就完事兒了。
結果沒想到,小伙子倒是有幾分膽氣,沒含糊,拆開就念。
賀永年倚在門邊聽了一段,嘿,果然是封情書。
而且這份情書還寫得真不錯,文采飛揚。
這小兔崽子不光念,還念得抑揚頓挫、聲情并茂。
齊老師終究是個二十出頭的姑娘,那張俏臉騰一下就紅了,愣在那兒不知道怎么辦。
于是賀永年一邊等著齊老師的反應,一邊從懷里,把那張瘸腿郎中的照片拿了出來。
要是情況不對,這張也得撕。
眼前人就是了,大不了來場師生戀嘛,還要這瘸腿郎中的照片干嘛?
正觀察著呢,賀永年就聽到旁邊樓梯有動靜,有人來了。
扭頭一看,這從樓梯上上來的,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賀永年不認識這人。
這男子模樣倒是長得很俊俏,個子挺高,身材略瘦。
他身上穿著一身略顯老舊的中山裝,鼻梁上戴著一副眼鏡,眼鏡腿兒看樣子是斷了,是用膠布粘上的。
賀永年是個九寸獵人,他心里咯噔一下。
來者不一般。
要是一般人,一旦靠近這座教學樓,賀永年肯定第一時間就察覺了。
可是這個男人,都走到樓梯口了,賀永年才聽到動靜。
甭問,人肯定是門里的,而且是個高手。
這青年沖門邊的賀永年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隨后就擦著賀永年的身子,邁步走進了齊老師的辦公室。
只見他從上衣口袋里套出一本小冊子,在手里翻開,遞到了正在愣神的齊老師面前,開口說道:
“您好,我叫林朔,是廣西的一名山村教師,這是我的教師證。”
一邊說著,這青年又從另一個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來,緩緩說道:“這是省教育廳的介紹信。貴校是國家希望工程的示范學校之一,我受學校指派,前來這里學習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