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洲整體上民風彪悍,武運昌隆。
平民但凡有口飯吃,都會想方設法提升自己的戰力,去謀求一個更好的前程,貴族階層更是如此。
像香山公爵這樣的貴族,家里出了個帝國皇后那是后來的事情,香山公國這個地盤還是祖上真刀真槍打出來的。
香山公爵的祖父,也就是香山公國的締造者,是一位兩字封號的高手,封號叫做“騎神”。
顧名思義,這是位極為擅長馬戰的高手,凡是兩軍對壘,老公爵在馬上打遍天下無敵手,是當年天瀾帝國的第一猛將。
當年“騎神”的坐騎,是一匹罕見的踏雪烏騅馬。
這馬別看模樣和普通的馬差不多,可實際上是一頭異種。
肋骨不是一根一根的,而是連做一體的,也叫作“板肋烏麒麟”,日行千里不在話下,而且還刀槍不入。
今天這位一頭綠發的第三代香山公爵,身上能耐跟祖父當年相比還差上一點兒,不過也夠瞧的,三字封號“小騎神”。
而他胯下的坐騎,還是當年那匹異種,這東西壽數悠長,人熬不過它。
林朔此刻跟香山公爵隔了有三十多米,看到對面這個陣仗,就讓跟在身后的迎親隊伍先躲到一邊去。
其實這事兒不用獵門總魁首提醒,他身后的迎親隊本來就是公爵府的人,一看自家主人在前頭橫刀立馬,早就想跑了。
林朔這一開口,那是一哄而散,就連兩頂借新娘的轎子都扔在道上不管了。
林朔一看后面這情況,嘬了個牙花子,示意香山公爵等會兒,然后自己親自動手,先把轎子挪到一邊去。
這兒轎子的樣式,跟華夏古代差不多,但因為抬轎子的人普遍有修為,所以轎子的用料就比較實在,個頭大不說,分量還挺沉的。
每一頂轎子八個人抬,分量大概在一千來斤。
而林朔為了省時間,一手抓著一頂轎子的轎桿子前端,胳膊夾輕輕一提溜就起來了,兩只手各拿著一頂轎子,輕拿輕放地擱到了一邊。
獵門總魁首這一手露出來,讓三十米外的香山公爵神色凝重了一些。
兩頂轎子總共兩千斤,這個分量在封號級的高手眼里,不算什么。
不過轎子跟石鎖啞鈴不一樣,這東西不方便握持發力,腰力其實很難借到。
林朔這一下,靠得基本上是手腕的力量,胳肢窩頂住轎子桿的一端,手腕作為支點往上一抬,轎子就起來了。
上杠桿力臂,香山公爵看得出來,這人兩膀一晃得有萬斤之力。
別得不說,就憑這手上的力量,就得是一位封號級的高手。
幾字封號還不清楚,可香山公爵知道自己不能輕視對方。
同時他心里也明白,眼下自己阻攔對方,主要是替大皇子摸一摸這人的底細。
真要取這人性命,那還得看三皇子那邊,自己不能直接下手。
香山公爵在那兒盤算的時候,林朔也沒閑著。
獵門總魁首也在考慮,對面這人是不是能殺。
對方橫刀跨馬,這個對林朔來說并沒有多少威懾力,因為林家傳承本就是從戰場廝殺上演變出來的。
步戰對馬戰,林朔辦法多得是。
可稍微觀察了一會兒,林朔覺得對面這人不能殺。
一是現在殺人等于提前打草驚蛇,自己這撥人將被大皇子和三皇子聯手對付,肯定是不合算的。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林朔發現對面這匹馬不錯。
它居然不怕自己,這就很難得。
獵門總魁首作為林家傳人,一是藝成以來手上有不少異種的性命,二是跟追爺親近,身上會沾染追爺的氣息。
這兩點無論那一條,對于一般的異種來說,那就是天敵來了,會害怕。
只有極少部分實力強悍的異種不怕林朔,比如白耳狌狌、七色麂子這些。
之前在米亞公國的時候,那些獅鷲其實也是怕林朔的,圍住林朔的時候不敢上前,要是沒涅墨亞的指令壓著,它們早跑了。
今天香山公爵的這匹坐騎,心理素質看上去不一般。
而林朔在家學淵源之下,懂些相馬之術,越看越覺得這匹馬那是真好。
這趟去中土的迷霧森林路途遙遠,馬車又沒避震,顛得人難受,還不如直接騎馬舒服。
而想要得到這匹馬,現在就把馬主人殺了,顯然不太合適。
雙方互相觀察了一會兒,香山公爵發話了:
“林先生,我們這趟只是婚禮的固有程序,按說不必那么當真。
只是我輩習武之人,見到旗鼓相當的高手總會見獵心喜。
我看不如這樣,咱們只走一招,一招定勝負。
你贏了,兩位新娘子接走。
你要是輸了,咱再另當別論,你意下如何?”
林朔點點頭,說道:“公爵大人這個提議甚合我意,我要是輸了,咱
也不用另當別論,先把道兒劃下來。
我林朔若不是公爵大人一招之敵,兩位新娘子的一個,也就是我的如夫人,米亞女公爵阿爾忒彌斯,我就當輸給你了。
今天,你跟她拜堂,怎么樣?”
林朔這番話說出口,稱得上石破天驚。
公爵府這些看熱鬧的人,一個個嘴巴都張得能塞下去一個雞蛋,而香山公爵差點沒從馬上掉下來。
最熱鬧的,還得香山公爵守得那幢小樓,兩個新娘子這會兒就在里面等著。
阿爾忒彌斯一聽外面林朔這么說,氣得把紅蓋頭一掀,跳腳罵街:“林朔!你這個混蛋!”
林朔聽到這女人罵自己,倒是不氣惱,淡淡說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既然要嫁給我做側室,就得允許我把你送出手。”
阿爾忒彌斯還要再罵,被一旁的蘇冬冬給捂住了嘴,也不知林家四夫人說了什么,這女人不再吭聲了。
而香山公爵到了這會兒才反應過來,整個人立馬精神了,問道:“林先生,你此話當真?”
“當真。”林朔說道,“不過,我下這么大的彩頭,公爵大人是不是也要給我一個相應的籌碼?”
香山公爵臉上大喜過望,連聲說道:“應該的應該的。你說,如果我輸了,你想要什么?要不這樣,我那五房姨太太,全部打包給你。”
“不不不。”林朔趕緊擺手,“我不要公爵夫人,我要公爵大人胯下這匹踏雪烏騅。”
“這……”香山公爵神情一怔,猶豫了一下。
這是祖父傳下來的寶馬,對公爵府的意義,不比公國本身小。
林朔這一口,顯然咬得有些狠。
好在香山公爵稍作猶豫,很快還是答應了:“好!”
林朔看著這位綠發青年,心里自然明白對方的想法。
這人挺鬼精靈的,定好了一招的規矩。
這就非常有利于馬上作戰的那一方,而不利于步戰這一方。
因為馬上作戰,利用馬匹高速行進的沖勢,最強的就是第一招。
而步戰方想要克敵,一般來說是要讓過這第一招,讓馬停下來之后再想辦法。
可要是林朔真這么來,在這場比斗的規矩是一招定勝負,林朔只要一避讓,這就算輸了。
在加上人家是有馬有刀,林朔這會兒空著手,形勢本來就有利于香山公爵,所以他才會答應。
雙方劃下道兒來,這場一招定勝負的比試馬上
就要開始了。
而這時候,林朔心有所覺,扭頭看了一眼北邊。
這兒是公爵府的外墻附近,從這兒往北邊瞧,能看到一座水榭樓臺。
北邊兩百多米遠,是一片人工湖,湖面上蓋了座五層高樓,兩端連著九曲白玉橋。
今天的這場婚禮,就將在那里舉行,此刻賓客們大多已經在那邊就位了,其中就有大皇子和三皇子。
這些賓客們身處高樓之上,都在齊齊看著外墻附近的這場熱鬧。
林朔心里起了感應,就是因為有高手把目光鎖定他了。
這種高手,顯然還不止一個。
而在林朔位置的南邊,公爵府外墻之外三百米,這是公國戍衛部隊的一個警戒塔樓。
這個塔樓是當年米亞公國立國戰爭時期設立的,三十多米高,如今閑置多年沒人駐守,塔樓的窗戶也是關著的。
就在林朔往北邊看的時候,塔樓上的窗戶被人從里面打開了。
一支黑乎乎槍管伸了出來。
于此同時,窗戶里還有人正在抽煙,一口煙袋鍋子被嘬得火紅。
于是林朔身上的壓力驟減,那些看著林朔的高手,眼睛看別處去了。
而林朔身前三十米外的香山公爵此刻暴喝一聲,催動胯下寶馬,開始對林朔發起了沖鋒。
這人的實力,林朔當然不會小看他。
三字封號“小騎神”,這是當今天瀾帝國的馬戰第一人。
馬上作戰在個人比斗中其實不占優勢,對空間要求嚴苛,限制太大。
可要是拉開距離并且限定一招定勝負,形勢就極為有利。
此時這位香山公爵全力以赴地沖鋒而來,那是人馬合一。
這匹馬實在太快了,馬蹄聲都聽不到,一個恍惚,香山公爵連人帶馬已經到了林朔近前。
此人手上長刀起落,如同一道閃電劃過!
對方這一招的速度和威勢,林朔覺得能應該能跟楚弘毅一較高下。
面對這樣的攻擊,林朔心里門清,自己空手是沒戲的。
空手對敵,就得先避過這一招,然后欺身而上。可自己只要一避讓,那就輸了。
要是這會兒追爺在,那很方便,可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林朔不可能帶著追爺去迎親。
追爺不在,林朔就得找一個替代品。
所以剛才擺放轎子的時候,其中有一頂轎子林朔就擱在了自己手邊,一伸手就有。
這會兒眼看香山公爵人馬合一殺到近前,手中長刀都落下一半了,林朔伸手捏住了轎子桿,直接橫著掄了過去。
這一下,拼得是手上的爆發力。
到底是你刀快,還是我轎子快。
刀口鋒利,風阻很小,轎子那就不一樣了。
尤其是大西洲的轎子,用料實在,杵那兒就跟一間小屋子似的,分量沉風阻大,掄起來不那么方便。
真要是單純拼出招的速度,林朔沒那么傻。
戰場殺敵,講究一寸長一寸強。
林朔早就目測過了,轎桿子比香山公爵的刀桿子長兩寸。
香山公爵這一招顯然演練了無數遍,人到跟前長刀落下,距離和速度是算好的,很匹配。
所以林朔轎子掄過去砸到他身上了,他離林朔的距離還不夠近,差兩寸,長刀夠不著。
于是公爵府的外墻內,一股狂風乍起,一頂轎子在馬背上呼嘯而過。
這一眨眼,馬上的香山公爵,人沒了。
旁邊不遠的外墻,被穿出了一個人形窟窿。
一招定勝負,對手被砸飛了轎子也砸壞了。
眼前的踏雪烏騅沖勢不減,林朔一個翻身就上了馬。
獵門總魁首勒住韁繩,把馬先停下來,再調撥馬頭面向小樓,對里面的兩位新娘子說道:
“對不住,轎子壞了一頂,你們倆只能擠一擠了。”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