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考慮到苗成云的狀況,狩獵隊就必須在船上度過了。
水上過夜,這種情況比較復雜,林映雪要學還早,林朔就趕她去睡覺了,自己來值夜。
在狩獵區里的船上值夜,一般來說會比在岸上過夜舒服,因為船里的設施是現成的,下面有床板上面有屋頂,跟家里差別不大,而且水浪搖著搖著,還有助于睡眠。
可這就好像在高速公路上開車似的,一般沒事兒,開得也很舒服,可一旦出事就是大事,而且往往無法挽回。
對獵人來說,在船上是沒有地利的,那是人家的主場。
尤其是苗成云會被一槍撂倒這個事實,也提醒了林朔,哪怕是自己這個水準的修行者,真要作死也是很容易成功的。
所以今晚守夜的陣容算是目前狩獵隊能擺出來最強的了,獵門總魁首盤腿坐在游艇的甲板上,旁邊擱著著一盤點著的蚊香,蚊香邊上是楚弘毅。
反正林朔是盡量避免跟楚弘毅單獨相處,實在不行了,起碼兩人中間放一盤蚊香,免得這人靠自己太近。
性別認同這種東西,林朔理解,取向跟別人不一樣,林朔也尊重。
楚弘毅是個品性優良的修行天才,這個評價打到天邊都站得住,也就是當這人近在眼前的時候,林朔心里稍稍有些膈應,這并不矛盾。
月光下的亞馬遜河,相比于兩岸更靜謐,兩岸夜間生物各種吼叫,其實挺吵的。
只是這甲板上,林朔耳邊也不算消停,半夜十二點已經過了,楚弘毅還在那兒唉聲嘆氣。
這小半個晚上,他都這樣,就跟林朔欠他錢似的。
林朔一開始不搭理他,到這會兒船上人都睡著了,林朔想著這到底是獵門九魁首之一,他心里有什么想法自己還是要聽的,于是說道:“你到底想怎么樣?”
“您看您孩子都已經這么大了,想我楚弘毅也是三十多的人了,可還沒個孩子。”楚弘毅輕聲說道,“我也想有個孩子。”
林朔嘴角抽了抽,心想你這要求還真挺有難度的。
其實獵門九大魁首,就沒有一盞是省油的燈,相比于章進、苗小仙、賀永昌這些,楚弘毅一直以來還算讓林朔比較省心的。
這回難得楚魁首提了個要求,自己不能隨便打擊人家。
于是林朔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到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道理我要跟你講清楚。
兩性繁殖,對我們人類來說,這是男女雙方合作。
可在生物學上,尤其是我們哺乳類生物的兩性繁殖,這是雌雄博弈的結果。
自然演化中,雄性當然希望自己孩子越大越強壯越好。
而雌性呢,因為胎生的客觀條件,必須要抑制孩子在自己體內的體型。
孩子尺寸多大,這只是兩性博弈的冰山一角,實際情況還要更復雜。
所以如果只是男的生孩子,這個其實不難,因為孩子本身是還是雌雄兩性繁殖的。
可如果是兩個雄性要產生后代,那跟男的生孩子是兩個概念。
孩子尺寸過大,這也只是其中一個問題,整體在技術上難度是非常大的,不是說我一聲令下,研究院就能去做這個課題了。
我得先跟楊拓商量商量,看看目前的研究方向里,能不能捎帶手……”
“不是,總魁首。”楚弘毅一臉郁悶,說道,“我什么時候說我要自己生孩子了?”
“你不自己生,難道還去搶啊?”林朔一臉納悶。
“我想認一個。”楚弘毅說道。
“那這事兒還用問我嗎,你去認唄。”林朔說道,“你妹妹楚紅塵的孩子里,你過繼一個嘛。”
“哎,這事兒我以前還真是這么想的。”楚弘毅說道,“可后來我發現啊,這樣不妥。”
“怎么了?”
“總魁首您想啊,塞北章如今家里是兩位夫人,我妹妹只是二夫人,她上面還有個苗小仙呢。這位苗魁首別人不了解,您還不知道嘛,那厲害著呢。”楚弘毅說道,“所以我妹妹但凡有孩子,姓章還來不及呢,還想過繼給我,這是強人所難。我也不想讓我妹妹難做,所以這事兒拉倒吧,我提都沒提。”
林朔聽完點點頭:“各家有各家的情況,是我之前想得簡單了。”
“所以總魁首,我有個不情之請。”楚弘毅說道。
林朔心里隱隱覺得不妙,可還是硬著頭皮說道:“你說吧。”
“我如果直接要您兒子呢,我怕您多想。”楚弘毅說道,“那這樣,閨女,您勻我一個。”
林朔聽完腦子嗡嗡的:“不是,楚弘毅,憑什么啊?”
“因為除了蘇家人,我是真找不到合適的傳人了。”楚弘毅苦著臉說道,“我這一身能耐跟您不能比,可放在這世間也還算拿得出手吧,要是在我這兒斷了,那我怎么對得起楚家的列祖列宗啊。”
“我懂你意思了,你想要認我二女兒林映月,她母親是冬冬,蘇家人血脈,跟你的傳承合適。”林朔說道,“不過老楚啊,你也知道冬冬的性子,我但凡敢提這個事兒,我就成一片一片的了,你也跑不了,冬冬肯定追殺你。”
“那總魁首您可不能這么偏心。”楚弘毅扭過頭去,氣鼓鼓地說道,“憑什么啊!”
“不是,什么憑什么啊?”林朔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搶我閨女你還有理了?”
“那苗成云能教林映雪能耐,憑什么我不能教林映月啊?”楚弘毅拍著自己胸脯,“他苗成云為了教林映雪能去中槍,我也能啊。”
“不至于,不至于。”林朔笑著擺擺手,“哦,弄半天你只是想教林映月能耐?”
“順便再叫我一聲干娘唄。”楚弘毅翹著蘭花指說道。
“不能叫干娘,這個我不允許你討價還價。”林朔一臉嚴肅,“只能叫干爹。”
楚弘毅就跟霜打了茄子似的,低著頭說道:“那行吧。”
商量完了這件事兒,楚弘毅就仿佛了卻了心里一樁大事,變得有說有笑起來。
只是聽著人說話的語氣腔調,以及配合的手勢身段,林朔覺得他還不如唉聲嘆氣呢。
對于林朔的這種淡淡的嫌棄,楚弘毅卻渾然不覺,他自顧自地開始給未來的林映月制訂起了修行計劃:
“總魁首我跟您說,我楚家的能耐,那是童子功,映月如今這個歲數,正好開始修行。
然后我發現,你們家的教育有個問題,明明陰盛陽衰的,帶把的沒幾個,全是女的。
結果您這大閨女,卻很少有女孩兒的樣子,你看她那舉止和氣質,反而像男孩兒。
這怎么行呢,女孩就要女孩兒的樣子,咱已經說好了,您這二閨女以后就落我手里了,您放心,給我十年時間,我還您一個絕世美人。”
“我要絕世美人干嘛?”林朔白了楚弘毅一眼,“到頭來一出嫁,也不知道便宜哪個臭小子了。”
“哎,這就是我還想跟您說的另外一件事兒。”楚弘毅笑道。
“不是,楚弘毅你提要求還成連續劇了是吧?”林朔反問道。
“嘿嘿。”楚弘毅笑了笑,“您看啊,林映月今年是六歲,我妹妹楚紅塵的兒子,章慕林,七歲。兩人只差一歲,年紀般配,而且您看章慕林這名字起得多好。”
“那是啊,樟木林,防蟲防蛀。”林朔翻了翻白眼,“章進給兒子起名字的水平,我也就懶得說了。”
“這名字單個拎出來,是不好聽,可要是結婚證上,旁邊的名字是林映月,那就對上了呀,你琢磨琢,章慕林、林映月,多美啊。”楚弘毅眉飛色舞地說道。
“那憑什么不是他大兒子章羨林啊,名字也對得上,也是七歲,未來的章家家主,也可能繼承苗小仙那一支成為苗家家主,我要是聘姑爺,那肯定是聘這個前途更好的呀。”林朔眨了眨眼。
楚弘毅也眨了眨眼,淚花這就泛上來了,帶著哭腔說道:“總魁首您不能這樣……”
“行了行了,逗你的。”林朔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馬牛,這個道理我今天下午才悟出來,也送給你楚弘毅。這太遠的事情,咱計劃得再好,也趕不上變化,以后看吧。反正你楚弘毅的想法我知道了,到時候兩人要是有緣分,我也還能使上勁兒的話,那我就順水推舟,要是實在不行,那我也沒辦法。”
“有您這番話,我放心多了,多謝總魁首。”楚弘毅抱拳拱手,然后看了看四周,“哎,總魁首,咱這船怎么飄起來了?”
“廢話。”林朔翻了翻白眼,“你這能耐,我看讓我閨女學不學的也不打緊了,咱被圍了你都不知道,我要是不讓船飄起來,這會兒咱已經水底下見了。”
原來兩人說話的時候,水底下有東西已經摸過來了。
這倒不能怪楚弘毅察覺不到,他的感知路數是針對空氣流動的,水底下有動靜他確實無從察覺。
林朔就不同了,六相親和的陽八卦天賦,坎水是六相之一,方圓五公里之內的水下情況,他能感覺出來。
東西體型不大,可是數量不少,二十頭以上。
事情有喜有憂,喜的是買賣中的獵物,好像自己送上門來了,憂的是這兒是水上,對兩個守夜人來說,船里有閨女、病人、兄弟、情夫,動手肯定是礙手礙腳的。
所以林朔只能以巽風之力,把整艘船給托起來,暫時開始離開水面十米左右,慢悠悠往岸上飄。
這么干一是怕吵醒病人,二是他也想以此引誘水下的東西露個頭,看看到底是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