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顧亦辰停頓片刻，說，“現代商業，本來就是能者居之。如果我能從顧霆琛手里把公司搶走，這件事是不是能說明，他對公司的掌握其實也不怎么牢靠？既然他無法掌握公司，那就不能怪我。”
他的每一個字，都說得無比平和。
顧老太爺一愣，隨即大怒。
“胡攪蠻纏！”
他罵了一句，高高地揚起手，打了顧亦辰一耳光。
巴掌聲清脆無比。
黎璃驚駭地捂住了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顧亦辰被他打得緩緩扭過頭去。許久許久，他慢慢偏過頭，抬手抹掉唇角的血漬。
“你給我記住。”顧老太爺怒氣不止，指著顧亦辰，“只要有我在顧家一天，就絕不會容許你這樣的人上位。你永遠只能做陰溝里的老鼠，見不得光！”
話里話外，對顧霆琛的偏心一覽無遺。
即使黎璃一顆心念茲在茲全是顧霆琛，聽見顧老太爺的話，她也忍不下去了：“顧老太爺，您也太過分了。”
顧老太爺問黎璃：“怎么，你想替他說話？”
“我沒有。”黎璃搖頭，“我只是覺得，您不該如此對待亦辰哥。”
門外。
顧霆琛剛要進入病房，就聽見了黎璃的話。
他的腳步停頓片刻，唇邊漾起一抹冷笑。
一口一個亦辰哥，叫得還真甜吶！
房間里，顧老太爺也是怒氣蓬勃，開口教訓黎璃：“別以為你曾經進過我們顧家，做過顧家的兒媳婦，就可以隨意插手我們顧家的家事。黎璃，我今天不妨倚老賣老，在這里告訴你一句。你，還不夠格！”
“我知道。”黎璃窒了窒，點頭，“顧老太爺，我真的沒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
“夠了！”
顧霆琛清冷低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黎璃看向門口，看著顧霆琛一步步走進病房。
他在病房正中停下，定定地看著黎璃，臉上沒有一點情緒。
黎璃被他看得窒了窒，有些不自在地轉過頭去。
她的小動作，更是印證了顧霆琛的想法。
如果她沒有心虛，又何必連看他一眼都不敢。
呵，這女人簡直可笑至極。
顧霆琛勾起抹冷笑，看向顧老太爺：“爺爺，我們回去吧。”
“霆琛。”顧老太爺皺眉，“你還沒有拿回屬于你的東西。”
“我知道。”顧霆琛不帶感情地瞥了顧亦辰一眼，“不過，爺爺。有些東西，注定是要自己親手拿回來的。現在，董事會本來就對我有所不滿。如果我再把這些事情假手于人，恐怕他們對我實力的質疑，會更激烈。”
顧老太爺轉念想了想，覺得也是這個道理。
他嗯了一聲：“那，咱們回去吧。”
“好。”
顧霆琛頷首，扶起顧老太爺，往病房外頭走去。
他的動作優雅無比，如十八世紀法國宮廷的貴族。
然而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看過黎璃一眼。
哪怕是一個眼神，他都吝于給她。哪怕，他明知道她剛動過手術。
黎璃看著顧霆琛的背影，忽然覺得呼吸不暢。
她默不作聲地緊緊咬住嘴唇，素白纖細的手指攥緊領口。
她覺得很疼，疼得窒息了。
顧亦辰深深看了黎璃一眼：“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黎璃搖搖頭，勉強笑了笑，“剛做完手術，有點不舒服而已。”
“嗯。”顧亦辰蹲下身，手指溫柔地撫過她的臉，“沒事就好。”
黎璃微微別過頭去，避開他的手。
顧亦辰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眸光微微一暗。
現在，她還是不肯接受他。
沒關系。遲早有一天，她一定會接受他的。
顧亦辰不動聲色地起身。
他站起來的時候，黎璃注意到，顧亦辰臉上的掌印紅得格外刺目。不難想象，剛才顧老太爺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氣。
“你沒事吧？”黎璃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問，“要不然，你去拿一點藥來，我幫你上藥？”
顧亦辰微怔，隨即笑了：“沒事。一點小傷，不算什么。”
“嗯。”黎璃點點頭，欲言又止。
她是覺得，顧老太爺剛才的做法太過分了。
一個人不想屈居人下，其實也沒有錯。何況，真正做錯事情的，也不是顧亦辰。顧老太爺卻一口一個見不得光，仿佛這是顧亦辰自己能選的一樣……
這個世界，真不公平。
顧亦辰在她身邊坐下，微微垂眸，似乎是在出神。
兩人靜默相對了好久，直到夕陽西下。
這天，顧亦辰在黎璃的病房里睡下了。
半夜里黎璃醒來，看著顧亦辰的臉，有點失神。
好像在不知不覺間，很多事，就已經無法挽回了。
顧家。
顧老太爺年紀大，脾氣也不小。
回到顧家，他的氣還沒消，又坐在那里滔滔不絕地數落了好久顧亦辰。
顧老夫人和顧媛聽得沒趣，找了個借口起身上樓。留下顧霆琛坐在那里，蹙眉凝思著什么。
“霆琛啊。”顧老太爺罵了一會，發現沒人附和自己，不由大為無趣，“你在想什么呢？”
顧霆琛回過神，淡淡回答：“沒什么。”
“沒什么？”顧老太爺皺眉，對他這個答案有些不滿，“家業都快被顧亦辰那小子搶走了，你還在想些無關緊要的事？”
顧霆琛微微搖頭，隨意找了個借口：“也不算完全無關緊要。我在想一個人。”
“誰？”
“梁安琪。”
說出這個名字的瞬間，顧霆琛明顯看出，顧老太爺有一瞬間的錯愕。
愣了片刻，顧老太爺皺眉：“你想她干什么？”
“我是她的未婚夫。”顧霆琛也意外，“我想她，不是應該的嗎？”
“什么未婚夫！”顧老太爺頓時就不高興了，吹胡子瞪眼，“霆琛，你聽著。我絕不允許像梁安琪這樣的人嫁進顧家！”
顧霆琛被顧老太爺的怒氣弄得一愣。
他無論如何也記不得，梁安琪到底是何處得罪了顧老太爺了。
恰好顧媛下樓，聽見了顧老太爺的話。她抽了口涼氣，趕緊跑到顧老太爺身邊賠笑：“爺爺，都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不睡覺啊？”
顧老太爺其實也是疼這個孫女的。一見顧媛，語氣都緩和了幾分：“家里出了這樣的事情，還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