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炎看著端木緋精致明麗的側顏,心里似有一只小麻雀在快樂地拍著翅膀撲騰著。
他只顧著看她,根本沒發現周圍的不少人都在往同一個方向趕,也沒注意到湖水中的動靜。
端木緋一邊跑,一邊簡明扼要地與封炎說著章嵐落水,以及大皇子、三皇子下水救人的事,然而,封炎根本就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完全沒放腦子里。
兩人很快就跑到了湖邊,端木緋跑得氣喘吁吁,忐忑不安地望著湖中。
此刻慕祐顯和慕祐景已經先后游到了章嵐身邊,慕祐顯一把抓住了章嵐的左胳膊,慕祐景也不甘落后,兄弟倆在水中推搡起來,水花亂濺……
周圍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這一幕,焦急之余,不少人的神色都變得古怪起來,或是揣測,或是私議,或是唏噓,或是看好戲。
端木緋秀眉緊皺,咬著下唇說道:“阿炎,章五姑娘怕是被我連累的……”
端木緋的這句話說得有些突兀,卻仿如一桶涼水澆在封炎的頭上。
他雙眸微張,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回過神,看看端木緋身上的粉色衣裙,再看向湖水中的章嵐,一瞬間,腦海中仿佛有許多零散的珠子串在了一起,猜到了什么。
一想到他的蓁蓁竟然被人在暗中算計著、覬覦著,封炎的眼神變得銳利如劍,就像是那慵懶的貓兒突然瞄準了獵物,舉手投足間,都流露出一股渾然天成的威壓。
封炎目光銳利地看著湖水中正與慕祐顯推搡的慕祐景,知道慕祐景這是想和自己搶端木緋呢。
哎呦,慕祐景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封炎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這時,慕祐顯奮力地一把推開了慕祐景,扶著章嵐的腰身開始往回游,可是慕祐景還不死心,在水中穩住身子后,又想去追……
封炎望著這一幕,瞇了瞇眼,唇角翹得更高了。
雖然慕祐景沒得逞,但是章嵐可是蓁蓁的小表妹,那就等于是他的表妹,這虧也不能白吃是不是!
封炎隨手從腰側摸出一把火銃,抬手,瞄準,叩動扳機……一連串的動作如行云流水,沒有停頓,也沒有猶疑。
“砰!”
那干脆響亮的火銃射擊聲猶如天際的一聲悶雷般回響在空氣中,似乎連周圍的空氣都被震了一震。
周圍霎時陷入一片沉寂,無論是兩棟戲樓中,還是湖岸邊的其他人,都是鴉雀無聲,就像是時間突然靜止了一般。
下一瞬,便是一陣凄厲的慘叫聲打破了沉寂。
眾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道道目光掃視著下方,要么循著那慘叫聲看去,要么就望向了之前“轟雷聲”傳來的方向。
湖岸邊,柳樹下,封炎身姿挺拔地面湖而立,背脊挺得筆直,那頎長勁瘦的身形中似乎蘊含著一股堅韌的力量,他的右手中還舉著那把小臂長短的黑色火銃,火銃口此刻正冒著縷縷白煙。
“封……封炎?!”
不知道是誰脫口而出地喊了一聲。
“他什么時候來的?!”
又一人接口說了一句,眾賓客不由面面相看,又驚又疑。
封炎的突然出現就像是方才的那一聲重響般,震得眾人都有種恍然如夢的不真實感。
也有人注意到了封炎手中的那把火銃,不禁問道:“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當然是火銃!端木緋目光灼灼地盯著封炎手里的這支新火銃,瞳孔亮晶晶的,撫掌贊道:“阿炎,你的準頭真好!”
他真是個神射手,無論是使用這火銃,還是射箭,馬球,蹴鞠,木射……都玩得爐火純青!
封炎手里的這把火銃是最新設計的一把,比之前的幾款火銃更小巧一點,它的優點是便于攜帶,射擊時準度高,不過比起上一款火銃在射程與殺傷力上有所降低,在近戰時會更有優勢,但是在遠距離對戰時,還是上一款火銃更勝一籌,兩者各有優劣。
端木緋只是設計火銃的圖紙,后續的一些細節調整都是由溫無宸進行的,今天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新火銃的成品,比她之前估計的還要好。
湖中男子的慘叫聲很快停了下來,緊接著,岸邊一個青衣小內侍失聲尖叫了起來:“三皇子殿下!”
慕祐景身旁的湖水已經被大量鮮血染成了一片赤紅色,在陽光下顯得那么刺目。
慕祐景的臉上慘白得幾乎沒有血色,他一手緊緊地捂著自己右肩上的傷口,但饒是如此,那刺目的血水還是持續不斷地透過他的指縫涌出,把他的手指染得鮮紅,觸目驚心。
那青衣小內侍嚇得面色發白,扯著嗓門大叫著:“快,你們快救殿下上岸!”
“快去請太醫!”
“你們……還有你們,都還干站著干什么……”
那青衣小內侍語無倫次地對著周圍的人指手畫腳。
然而,沒人理會他。
戲樓里和岸上圍觀的賓客們神色更微妙了,周圍靜得出奇。
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后,賓客們便品出幾分味道來,若有所思地彼此交換著眼神:封炎為什么一見面就要出手傷了三皇子呢?!
封炎既然能一舉拿下南懷,讓南懷改為懷州歸入大盛的領土,那肯定是一個聰明人,聰明人自然不會在眾目睽睽下無緣無故傷了堂堂的當朝三皇子。他這么做當然是有他的理由。
“……”謝向菱怔怔地看著湖中的慕祐景,神色更復雜了,說不上是快意,還是遺憾。
此時,慕祐顯已經拉著章嵐游到了距離岸邊不足兩三丈的地方,即便是他一開始沒注意到落水的人是是章嵐,當慕祐景受傷后,他在游水的過程中也意識到原來落水的人不是表妹端木緋,舉止盡量彬彬有禮,只抓著章嵐的胳膊往前游。
楚家也有兩個會水的婆子下了水,從慕祐顯的手里接過了章嵐,兩個婆子一左一右地挾住了章嵐雙臂,其中一人還出聲安撫著章嵐:“表姑娘,您別怕,奴婢抓著您呢!”
章嵐此刻早就發不出聲音來,在水里那種踩不到底的感覺讓她心中慌亂,只想快點上岸。
岸上也早有丫鬟婆子接應,兩個下水的婆子把渾身濕漉漉的章嵐從湖水里往上托,岸邊的丫鬟婆子一邊把章嵐拉上岸,一邊眼明手快地用斗篷把章嵐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不讓她露出一點身上的肌膚。
章嵐此刻狼狽不堪,臉上慘白得幾乎沒有一絲血色,一上岸,就連著咳出了好幾口湖水。
“滴答,滴答,滴答……”
一頭濕噠噠的頭發凌亂地散在白皙的頰畔,發梢不斷地往下滴著水,四肢更仿佛不屬于自己辦,虛軟無力,全靠兩個婆子撐著她的身體。
章嵐的大丫鬟緊張極了,輕輕地拍著章嵐的背。
楚氏也顧不上儀態了,緊張地看著女兒,也去幫她順氣,擔心地問道:“嵐姐兒,你還好吧?”
章嵐又咳了兩下才稍稍緩過來,對著楚氏露出了一個虛弱的微笑,道:“母親,我沒事的。”
楚氏一眨不眨地盯著女兒,臉上還是惶惶不安,俞嬤嬤湊過來道:“大姑奶奶,奴婢已經讓人去回春堂請大夫了,應該很快就會到了。”
這時,慕祐顯也從湖中上了岸,他身上的皇子蟒袍也都濕了,服侍他的內侍早就備好了斗篷,連忙給主子圍上。
楚太夫人連忙對著慕祐顯道謝道:“多謝大皇子殿下救了老身的外孫女。”
楚氏這才回過神來,稍微冷靜了一些,拉著章嵐一起也給慕祐顯行了禮,道了謝。
跟著楚太夫人又道:“大皇子殿下,老身讓人帶殿下去換一身衣裳吧,免得著涼了。”
楚太夫人吩咐俞嬤嬤親自帶慕祐顯下去更衣,與此同時,又有婆子抬來了滑竿,兩個丫鬟把章嵐扶上了滑竿。
岸上喧喧嚷嚷,一時間,誰也沒有去理會湖里受了傷的三皇子慕祐景。
周圍的那些賓客神色各異。
有的人敏銳地從端木緋那身與章嵐十分相似的粉色衣裙上猜出了封炎傷人的原因;
有的人覺得楚家冷漠,三皇子好歹是下水去救人,又被封炎所傷,楚家竟然如此怠慢;
也有的人暗暗地猜測著,三皇子該不會是因為謝家倒了,沒了岳家支持,就想趁這個機會賴上楚家和章家了吧。
楚氏正要告退,陪著章嵐下去更衣,又想到了什么,駐足,她目光冰冷地朝湖水中撲騰得越來越無力的慕祐景看去。
照她的心意,她巴不得不理會慕祐景,由著他去死。
可是今日是母親的大壽,這里是宣國公府,要是真的讓慕祐景死在這里,那肯定是要沖撞了大壽的。
楚氏壓低聲音對著楚太夫人道:“母親,是不是讓人把三皇子殿下救上來?”
楚太夫人慢慢地捻動著佛珠,朝湖中望了一眼,才點了下頭。
楚太夫人這一點頭,楚家的護衛們這才動了,兩個護衛下了水,朝湖中央的慕祐景游了過去。
楚氏沒再留,陪著章嵐下去換衣裳了,一行人抬著滑竿浩浩蕩蕩地走了。
章嵐和慕祐顯都走了,眾人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都集中在了湖中的慕祐景身上。
國公府的護衛們水性不錯,三兩下地就把慕祐景拖上了岸。
護衛們把人救上來后,向楚太夫人復命后,就退下了。
青衣小內侍看著慕祐景右肩上的傷口還在流血不止,嚇壞了,拿出一方帕子,尖聲道:“殿下,奴才先幫你把傷口包扎起來!”
青衣小內侍一邊胡亂地給慕祐景包扎著,一邊大叫著,質問著楚家人太醫和大夫怎么還不來之類的話。
這些話已經傳不到慕祐景耳中,他正直愣愣地盯著幾步外就站在端木緋身旁、垂眸與她說話的封炎,直到此刻,他才注意到封炎竟然來了,他是何時回京的?!
“……”慕祐景微微啟唇,目光突然落在封炎右手的那把火銃上。
火銃口此刻朝著地面,早已不再冒煙,但是慕祐景還是隱約地判斷出封炎手里的東西是一把火銃。
難道說……
慕祐景想到了什么,右肩上傳來的劇痛令他的表情近乎扭曲。
仿佛在回答他心底的疑惑似的,原本側著臉與端木緋說話的封炎抬眼朝他看了過來,冰冷的目光如一柄利劍般寒氣四溢。
眼前的這個青年讓慕祐景覺得既熟悉而又陌生,渾身散發著殺伐之氣。
慕祐景毫不懷疑對方會毫不猶豫地對著所有阻礙他前路的人揮起利劍……
方才以火銃射傷自己的人果然是他!
慕祐景心下發寒,那股徹骨的寒意急劇地傳遍四肢百骸,他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沒讓自己退卻,才勉強與封炎對視著。
慕祐景心里恨意翻涌,恨封炎,也恨慕祐顯。
要不是慕祐顯、非和自己相爭,他也不會在水里耽擱了那么久,更不會被火銃所傷了!
楚太夫人冷淡地看著慕祐景,約莫也能猜出他在想什么,神色更冷,對著剛剛抵達的楚老太爺大致說了方才的事。
此刻周圍有旁人在,那么多雙眼睛看著,那么多雙耳朵聽著,楚太夫人也只能委婉地揀能說的說,沒有明說她和安平的一些猜測。
不過,楚老太爺是聰明人,又與楚太夫人夫妻多年,默契得很,立刻就聽出了她話中藏的一些語外之音。
楚老太爺慢慢地捋著胡須,淡聲道:“三皇子殿下,您的傷急需救治,寒舍沒有大夫,殿下還是盡快回宮宣太醫救治吧。”
楚老太爺這句話等于是下了逐客令。
聽到這句話的賓客們越發感覺到章家五姑娘今日落水的事似乎是很不簡單。
“……”慕祐景又氣又惱,臉上青青白白地變化了好幾下,連那慘白的嘴唇也哆嗦了一下。
他咬牙壓下怒火,只當做沒聽懂,目光再次看向了端木緋身旁的封炎,用一種質問的口吻道:“炎表哥,你怎么回來了!”
慕祐景故意還用以前的稱呼喚封炎,仿佛他根本就不知道封炎的身世一般。
封炎微微挑眉,懶得理會他,轉頭又看向了端木緋,眨了下眼,殷切地看著她,意思是,他們壽宴后出去玩好不好。
去試這把新火銃嗎?端木緋心里躍躍欲試。
封炎的沉默讓慕祐景心中一喜,覺得自己掐住了他的要害,一雙眼睛如毒蛇般盯著他,一霎不霎。
慕祐景咄咄逼人地又道:“炎表哥,你可是奉命出征,回京怎么也不上個折子?!”
慕祐景這兩句話分明就是在斥封炎擅自離開懷州,私自回京。
周圍的賓客們自然也都聽懂了慕祐景的意思,三三兩兩地交換著眼神。
三皇子還真是巧舌如簧啊!
乍一聽三皇子像是在斥他違抗軍令私自回京,再細品,顯然還有一層意思,他分明是在意指他不聽岑隱的安排,看不上岑隱呢。
如今這京中到處都是岑隱的眼線,三皇子這兩句話分明是在挑撥呢!
想到這里,不少人看著封炎的眼神就變得有些微妙。
三皇子是在挑撥,但同時他說的也是實話。
的確,他們都沒聽說封炎要回京的消息。
按照規矩,武將回京,先要朝廷批準,便是凱旋歸來,那怎么也得在京城外先遞折子,再等召見,才能進城。
像封炎今日這般偷偷進城,回了京又不去匯報軍情,反而獨自跑來宣國公府見未婚妻,這實在是聞所未聞!
這行事未免也太沒規矩,太輕狂了一點!
一部分賓客們暗暗地彼此對視著,心想:這封炎該不會是仗著軍功,就狂了吧?
在軍中自然是以軍功論地位,但是在朝堂上,可遠遠沒有那么簡單!
周圍的氣氛變得更微妙了。
今日之前,很多人都覺得身為崇明帝之子的封炎是最有機會即位的那一個,可是此時此刻不少人都忍不住收回了這個想法。
以封炎的這種自視甚高的輕狂怕是連得罪了岑隱都不自知,一山難容二虎,看來這場奪嫡之爭的結局會如何怕是還不好說啊!
慕祐景也感受到了周圍那種微妙的氣氛,心里得意。
原本今日的計劃失敗讓他覺得挫敗,可是封炎的出現讓他心底又升起了一絲希望,覺得對方根本就是自尋死路。
慕祐景下巴微昂,勉強在小內侍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繼續道:“炎表哥,你怎么不說話?你無故傷了本宮,那可是……”
封炎覺得慕祐景就跟個烏鴉似的聒噪,越聽越煩。
他還想跟蓁蓁說些悄悄話呢!
封炎懶得跟慕祐景說話,直接抬起了右手,手里的火銃對準了四步外的慕祐景。
“……”慕祐景好似被掐住了喉嚨般,再也說不出下去了。
他看著那黑幽幽的火銃口,對自己說,他只是在嚇唬自己,他不敢再動手的!
理智是這么想的,可是心中多少還是有幾分忐忑,右肩上被帕子胡亂包扎著的傷口也更灼痛了,就像是有人拿火在灼燒著傷口。
除了傷口外,渾身上下都像是泡在冰水中似的冷,冰火兩重天。
右肩的傷口失血過多,方才又在湖水里泡了那么久,他的身子像是不屬于自己般,虛弱無力,搖搖欲墜,饒是有小內侍攙扶著,他也差點沒腳軟地摔下去。
這才沒半盞茶功夫,慕祐景的臉色更白了三分,扶著他的小內侍心里擔憂極了,低聲道:“殿下,是不是先回宮去?”
很顯然,宣國公府是肯定不會給主子請大夫了,主子的傷可不能再耽誤了。
慕祐景陰沉著臉瞪著楚老太爺,腦海中想起了二月時父皇剛剛蘇醒時曾經怒斥宣國公謀逆。
果然,宣國公府早就悄悄站到封炎那里去了!
現在宣國公是在幫著封炎當眾打壓自己呢!!
他不能就這么鎩羽而歸,否則他堂堂三皇子豈不是成了朝堂上下的笑柄!慕祐景在心里對自己說,神色間陰惻惻的,眼底的陰霾濃得似乎就要溢出來了。
慕祐景勾了勾唇,唇角勾出一抹冷笑,語帶深意地又道:“炎表哥,你今日才回京,怕還不知道吧?承恩公府剛剛因為執有火銃被抄家了,承恩公被判了秋后斬首。”
話語間,慕祐景的神色變得從容了起來,似是勝券在握。
只可惜,他渾身濕漉漉的,狼狽得好似落湯雞般。
周圍那些圍觀的賓客們再次騷動了起來,想起承恩公府被抄家的事,神色間更復雜。
是了,私藏火器可是大罪,封炎今日在眾目睽睽下以火器傷了皇子更是在場這么多賓客親眼所見,抵賴不得。
這件事一旦傳到岑隱耳中,說不定當夜東廠的人就要沖去安平長公主府了,說不定明天封炎下了詔獄的事就會傳遍整個京城!
慕祐景自然能感受到周圍那種微妙的氣氛,心下稍微暢快了一些,心道:過猶不及,今日也差不多了。
另一方面,慕祐景心中多少也怕封炎這瘋子不管不顧又用火銃朝自己射上一槍,他不敢再久留,捂著傷口對楚老太爺淡聲道:“宣國公,本宮今日就告辭了。”
這句話聽著再尋常不過,但此時此刻,明顯透著弦外之音,仿佛在說,今日這筆賬他記下了。
慕祐景甩開了攙扶他的小內侍,大步往前走去,在路過封炎和端木緋身旁時,他又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了端木緋,神色間柔和了下來,溫聲道:“端木四姑娘,今日驚嚇到了姑娘真是失禮,下次本宮請姑娘看戲作為賠罪。”
慕祐景也沒等端木緋回應,話一說完,就繼續往前走去,只留下一道令人浮想聯翩的背影。
慕祐景當然是故意的。
男人知道男人,哪怕是再豁達的男子,都容不下自己的女人有一絲一毫的二心。
他就是要封炎對端木緋生疑,讓兩人之間生隙,那么自己才有希望!
慕祐景唇角飛揚,毫不回頭地離開了。
幾個好事的賓客望著他的背影,心里不禁揣測起慕祐景方才那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難不成端木緋與三皇子之間還有什么“瓜葛”不成?
數道目光意味深長地在端木緋與慕祐景之間掃視著,有揣測,有思忖,有懷疑,有打量……
端木紜皺了皺眉,下意識地攥緊了手里的帕子。
封炎直接轉過了身,手上的火銃口再次對準了慕祐景的右肩。
周圍其他的賓客們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表情仿佛在說,封炎他該不會是要……
仿佛在驗證他們的猜測般,封炎再次叩動了扳機。
“砰!”
震天的火銃發射聲再次如雷貫耳地響徹在空氣中,似乎連周圍的那些柳樹都渾身哆嗦了一下。
下一瞬,男子凄厲的慘叫聲再次響起。
慕祐景右肩上那個才剛被帕子包扎好的傷口再一次被擊穿了,原本就沒愈合的傷口傷上加傷,汩汩地流出殷紅的鮮血。
“殿下!”小內侍失聲尖叫了起來,再次扶住了慕祐景的胳膊。
周圍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眾人皆是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若非親眼目睹,誰也不敢相信封炎竟然一而再地以火銃當眾射傷堂堂三皇子。
這在大盛百余年的歷史上也是聞所未聞,簡直是在挑戰皇室的權威!
這個封炎狂得出乎人的想象,他這未免也太過恃功而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