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堂內已經備好了盛宴,錦氈托起了歌舞,居延女子大多身段高挑,舞曲也與中原迥異,乍看時也有一分驚艷。
居延王宮并不算寬敞,至少相比于大漢的王宮來說,少了幾分雄偉恢弘,倒像是一些鄉莊富戶的正宅,奢華卻少了幾分底蘊。
劉毅高居克首,在他身邊,呂玲綺一身戎裝,往后是魏昌與魏榮兩兄弟分列左右。
雖然已經是寒冬,但桌案上卻擺放著不少窖藏的新鮮瓜果,點綴出一片富足之氣。
劉毅在客座穩如泰山,主位之上的居延王卻有種如坐針氈之感,見劉毅出神的看著那些舞女,胖胖的手掌端起桌上的酒爵笑道:“司空若是喜歡,這些舞女司空帶走便是。”
劉毅聞言看了居延王一眼,搖頭道:“君子不奪人所好,本官此番前來,是聽說居延王有難處,所以過來看看,為免擾民,是以扮做商賈而來,不過眼下看來,居延城似乎并未遭到任何困難?河西、漠北鮮卑北遷,居延城有地形之利,西域諸國想要發兵來攻,卻也不易,卻不知居延王所言難處究竟是何難?”
“這……”居延王伸手擦了擦額頭冒出的虛汗,看了看劉毅,又看了看大臣。
車里吉起身道:“居延與大漢相隔千里之遙,孤懸于大漢之外,也從未要過大漢半分好處,為何要年年朝貢?”
“人吶,總是善忘。”劉毅靠后,摸索著下巴道:“當年西域各國迫于羌胡之威,向我大漢求援,大漢這數百年間,多少將士戰死他鄉,而且,爾等進貢,我大漢也有回禮,可有慢待?若其他國家也便罷了,你居延乃我大漢屬國,如今背叛,便是叛國,居延王可知,我大漢是如何懲治叛國之人?”
“哈”車里吉豁然起身,看向劉毅目露兇光道:“司空此行不過二百隨從,若是司空出了什么意外,我想大漢也未必會千里迢迢來我居延吧?”
呂玲綺目底有寒光亮起,倏然間踏前一步,單手一抹腰間,寒光亮起,下一刻,九節槍已經卷住了那車里吉脖頸。
車里吉大驚,想要掙扎,卻被呂玲綺一拖,拖到劉毅案前,九節槍合一,抵在車里吉眉心處。
“動手!”車里吉咬牙道。
說話間,門外的王宮侍衛便要往進沖,卻被隨劉毅而來的二十名護衛擋住,也不動兵器,只是一通拳腳,便將這些居延王宮的護衛打的一個個成了滾地葫蘆一般。
被呂玲綺一腳踩在地上的車里吉看的倒抽一口冷氣,居延城最精銳的王廷護衛,竟然被這些漢軍將士以少打多,打的毫無還手之力?那劉毅隨行的有兩百護衛,若都是這等身手的話,豈非代表著劉毅雖時都有能力攻下居延?
“人吶,不要太盲目自信。”劉毅站起身來,淡淡的道:“當年定遠侯三十六騎平西域,本官自問無定遠侯那般厲害,但兩百騎平區區一座居延城,卻也不難,居延王,是要開戰嗎?”
“誤會,誤會!”居延王連忙站起來,對著劉毅躬身道:“司空莫怪,居延愿重歸大漢,向大漢稱臣。”
“不必了。”劉毅搖了搖頭道:“居延王年事已高,這塞上氣候惡劣,天子憐居延王年邁,特準許居延王及其家眷遷居姑藏,頤養天年。”
“司空,這……”居延王聞言面色一白,怔怔的看著劉毅。
“居延國既然不愿意稱臣,那便不稱,居延王也不必再設了,此地改為居延縣,隸屬于張掖,自今日起,不再有居延國。”劉毅目光看向一群居延大臣,單聲道:“諸位可有異議?”
居延王目光有些無助的看向自己的臣子,只是讓他失望的是,所有人都默默的低下了頭,不敢與其對視。
“混賬,你此番前來,分明就是為謀我國!”車里吉咬牙切齒道。
“不,是你們刺殺在先。”劉毅看著那些倒在地上的居延王庭禁衛,搖頭道:“居延國欲刺殺大漢天子使,只此一條,便是滅國都不為過!”
居延王面色一白,噗嗵一聲跪倒在地,對著劉毅叩首道:“司空恕罪,小王愿意獻上居延國,只求司空莫要怪罪這居延臣民。”
“放心。”劉毅擺了擺手道:“大漢乃禮儀之邦,不會妄起殺戮,此城暫由我接手,開春之后,我會著人送居延王去往姑藏,至于此人……”
“司空,可否放過車里吉一命,我愿帶他一起去姑藏。”居延王澀聲道。
看著居延王,劉毅突然笑了:“看來,居延王并不心服。”
“小王不敢。”居延王搖了搖頭道。
“是不敢,但并非無此意。”劉毅笑道。
居延王沒有說話,畢竟好好地土皇帝,突然跑來個人就把自己廢了,誰愿意?
“好,那就重新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劉毅看著居延王道:“夫人,將棋盤拿來。”
呂玲綺點點頭,從魏榮手中接來一個早就準備好的棋盤放到劉毅桌前。
看著居延王道:“兩條路,第一條,獻出居延城,留下此人的頭顱,帶著家眷去姑藏。”
居延王沒有說話,劉毅又指了指棋盤道:“此乃象棋,有六十四格,這第二條卻也簡單,在第一格放一粒粟米,第二格放兩粒,第三格放四粒,以此類推,往后每一格皆是前一格的兩倍,三日之內,若能籌措到這些糧食于我大漢,本官立刻便走,并可承諾居延國不再為我大漢屬國,并且若有他國來攻,我大漢可無償出兵救援三次。”
“此言當真!?”居延王抬頭,看向劉毅。
“自然是真的,看來居延王是準備接受這第二條了。”劉毅看著居延王笑道。
“是。”居延王點點頭。
“不再考慮一下?”劉毅笑道。
“不必!”居延王搖了搖頭,一臉堅定道。
“好,給你一個月的時間籌糧,不過居延國出爾反爾,本官不相信爾等信義,需得向居延城百姓宣告此賭約,若你一月之內拿不出這些糧,居延城便歸屬我大漢。”劉毅笑道:“并且需要立下國書。”
“好!”居延王一口答應下來。
當下,雙方簽訂國書,兵答應對外宣傳,劉毅當下帶著居延王簽的國書返回天工坊,并命人嚴密監視居延王動靜,同時讓那些平日里來這里拿免費糧食的人幫忙宣傳,一個下午的時間,居延王意圖刺殺漢使未果,犯簽訂國書與大漢天子使對賭之事便在居延城傳開。
“夫君怎的下這個賭約?”呂玲綺不解的看向劉毅,明明已經可以直接奪權了,誰知道又繞了個彎子。
“民心啊,看來是麻煩了一些,但長遠來說,更容易讓這里的百姓接受。”劉毅笑道。
“要妾身帶人去燒毀其糧倉么?”呂玲綺詢問道。
“為何如此做?”劉毅疑惑的道。
“若居延王拿出這些來又該如何?”呂玲綺皺眉道,不但不能占據居延,還要免費幫他們出手三次,這可不行。
“夫人可知我說的那些,要多少米?”劉毅看著呂玲綺笑道。
呂玲綺搖了搖頭。
“如今一石粟米,約有一千五百萬粒,夫人若是無事,可以算算那居延王要給我多少粟米?”劉毅搖頭笑道:“他若真能拿出這些米來,莫說三次,三十次都行。”劉毅搖了搖頭,回去休息。
呂玲綺不解,當下找來算籌算。
第一個格子只有一個,第二個兩粒,第三格四粒,第四格八粒,第五格十六……第十格伍佰一十二……第十五格一萬六千三百八十四……第二十格五十二萬四千二百八十八,呂玲綺漸漸覺得有些不對了,第三十格已經五億三千六百多萬,按照劉毅的算法,光是這一格就得三十五石,再往后還要翻三十四次。
哪怕是作為旁觀者,呂玲綺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她也帶過兵打過仗,別說小小居延城,恐怕就是大漢一下子也拿不出這么多糧草來,她終于明白夫君為何如此有恃無恐了,因為從一開始,留給居延王的就只有一條路,之所以轉這么一下,不過是為了更好地接手居延城。
“有時間啊,去書院聽聽課,這東西,天工九卷中有講過。”劉毅笑道。
呂玲綺有些無語的看了劉毅一眼,又仔細看看自己算下的這些東西,暗暗咋舌。
那居延王也不知道看出來了沒有。
另一邊,居延王宮,原本還信心滿滿的居延王當看著大臣們計算出來的數據以后,并沒有在意,這年月,也沒人會閑得慌去數一袋米究竟有多少粒,只是讓人去準備這些糧食,在他看來,這么點兒東西,一天就可以準備好,他準備次日便將糧食送過去,將劉毅給打發走。
只是一天過去了,負責籌措糧食的人還沒有回應,兩天過去了,依舊如此,居延王有些不耐煩起來了,親自帶著車里吉前去倉庫看籌措進度。
請:m.02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