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曾經是全世界最恢弘和繁華的城市。但迄今為止,已經落寞了近千年。
最近一段時日,這個古老的城市再次的恢復了一些熱鬧景象,就像是一個衰朽的老人掙扎著呼吸了最后一口氣。
說起來,這座城市真是衰弱的厲害。
不僅沒能成為國都,連陜甘總督的衙門都從這里遷到了蘭州。如今這總督衙門的舊址,就改成了老佛爺和皇帝的行宮。
很諷刺的是,皇帝和太后因為洋人的緣故,逃到了這里。如今又需要依靠洋人,幫他們抵御危機。
而這次的危機,僅僅是來自于一個人。
冬日的陽光暖洋洋的灑落了下來,北院門外,一些當地的百姓依靠著墻根,享受著這來之不易的溫暖。
不少人的手里端著一個粥碗,呼啦啦的喝著。許是擔心喝完了沒得吃了,大部分人都吃的很慢,任由粥水在口中化開。
這些粥可都是老佛爺的恩賜,老佛爺信佛,心地良善,哪怕在這等國家危難之際,依然給他們這些苦哈哈施粥,簡直就是菩薩在世。
“讓讓……別擋道。”幾輛板車被推了過來,里面放著幾個木桶,四周有兵丁看守著。這些兵丁驅趕著四周的百姓,免得撞到了車子。
一眾百姓快速的躲開,這些車子是往太后行宮去的,他們可不敢擋路。
“咣當。”地面上有一塊石子,車輪在上面硌了一下,車子猛然一震,一些清水從水桶中顛了出來。
“哎喲,你們這些人,就不能小心著點,這可是從終南山運來的龍泉,專門供給老佛爺喝的。”一個公鴨嗓子的中年人尖叫了起來,對著眾兵丁就呵斥著說道。
這些兵丁也不敢還嘴,只是低著頭忍著。
“行了,要是再敢弄灑了水,我扒了你們的皮!”那太監訓斥了好一會兒,火氣才消了些許。
等到太監和兵丁們走遠了,那些喝粥的百姓,才重新小聲的交談了起來。
“嘿,真威風,只要舍得割上一刀,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啥都不愁了。”有人端著碗,艷羨的看著先前那太監的背影。
在這個飯都吃不上的年代,能當上太監也是一個不錯的門路。
“你想進宮?你連割一刀的錢都出不起,我聽我親戚說,京城那邊幫人開刀的小刀劉,做一次得二兩銀子,把你賣了都割不上一刀。”有人立時嗤笑了一聲,開口說道。
先前說話那人,也沒有再開口,只是縮了縮腦袋,撇了撇嘴,再次的喝了兩口粥。
“唉,你們發現了沒,最近額們這城里,多了不少洋人,長得怪模怪樣的,跟個夜叉似的。”其余的人繼續的說著話,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消磨消磨時間也好。
西京這地方處于內陸,很少有洋人過來,對于當地的百姓來說,能看到長得奇形怪狀的洋人,是一個很新奇的事情。
“是啊,我聽我親戚說,這些洋人喜歡吃生肉,還把人跟牲畜似的捆在臺子上,用刀子給他們開腸破肚。”其中一個人比其他人懂得要多一點,吐沫橫飛的開口說道。
見到眾人的眼神又是好奇又是害怕的,情緒頓時就上來了,一邊比劃一邊跟人解釋到。
“哎喲,這人要是被開腸破肚了,那還能活的了?”有一個渾身臟兮兮的老頭子,想象著一個人肚子被割了一刀的場景,那不就跟殺豬一樣,腸子內臟全部都得流出來。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洋人會法術的,他們把你的心肝洗一洗,再放回去,然后又給你縫上,保管你又活蹦亂跳的。他們還有一種黑盒子,光一閃,就能把人的魂兒給攝進去,邪門的很。”這人說的更加大聲了,似乎就怕別人不信。
眾人都聽得入神,心里頭對于洋人也是更加畏懼了。
“不過啊,這洋人也不是沒有弱點。這些洋人啊,你們他們的頭發不是紅的就是黃的,皮膚又白的嚇人,他們都是僵尸轉世,這膝蓋是彎不下來的。只要你打中了他們的膝蓋,他們就會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了。”那人嘿嘿一笑,繼續的說道。
“噢噢,我就說嘛,原來這些人是僵尸啊。不過,咱們有老佛爺,老佛爺是佛祖轉世,是菩薩轉世,專門克這些僵尸,只要一聲令下,這些紅毛僵尸、黃毛僵尸都得乖乖聽令。”邊上立刻有人附和了起來,而眾人的心里頭也安心了幾分,看向洋人的眼神不再有畏懼,甚至還有了幾分蔑視。
眾人說著話的功夫,忽然間,就見到遠處的街道上混亂了起來。附近的百姓紛紛躲開,一支清軍隊伍快速的走過。
“快快,快往后退。”剛剛聊天打屁的這些人,也趕緊往墻根里縮了縮,生怕被這些當官的老爺給槍斃了。
“這是出啥事了?難道是長毛打來了?”一群人將手都縮到了袖子中,有些納悶的看著這一切。
太平天國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半個世紀,但對于這些普通百姓來說,長毛發匪依然是造反者的代稱。
在這一支軍隊走過之后,又有數支軍隊快速的在街道上走過,除了清軍的隊伍,還有洋人的軍隊也混雜在其中。
看著這一個個面色緊張的模樣,就算是再傻的人,也意識到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走走,大家快回家,別瞧熱鬧了,小心把命給搭進去。”見到這幅情況,圍觀的百姓也趕緊散去。
這就是普通百姓的生存之道,遇到事情趕緊躲起來就好,至于再多的,那他們也管不著了。只要小命還在,只要還能活下去,那一切都不是問題。
對于他們來說,什么家國大事,什么社稷危亡,都是扯淡,還比不上一個窩頭來的實際。
普通百姓們,還處于渾渾噩噩之中,但整個西京城,知道內情的人,卻都緊張萬分。
因為,根據斥候回來報告,說是那頭妖魔出現在了西京往東五十里的地方,估計不要半天就能抵達西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