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兄!”眾人一驚,正待救下那人。但各自才氣也幾乎被榨取干凈,哪里還有余力。
就在此時,那儒生向下墜落的速度便是一降,一道柔和堅韌的力量覆蓋在他的身上,將其托舉住,不知道從何時起,一個仙風道骨的年輕人出現在這個儒生附近。
年輕人就這么憑空懸浮,腳下沒有任何依憑,身上也毫無氣勢,猶如一個普通人。
但正是如此,那一眾儒生才更加吃驚。這個人的實力恐怕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們的想象,估計是修道界的某個前輩。
“呼。”這個年輕人張口一吹,一道和煦的純陽之氣散溢而出,瞬間籠罩百里地界。大量的蝗蟲好似雨水一般落下,天地為之一空,而地面上則覆蓋了一層厚厚的蝗蟲尸體。
只是吹了一口氣,便殺死了如此多的蝗蟲,再對比起剛剛眾人那滅殺蝗蟲的狼狽模樣,差距未免過于巨大
“好可怕的實力!”一眾儒生暗暗咋舌,他們已經盡力高估這個人的實力,但沒料到對方的實力還是給了他們極大的震撼。
這個人,恐怕已經是合道巨擘。
年輕人的手掌又向下虛虛一按,遍地的蝗蟲尸體就化作了齏粉,和泥土融合到了一起,使得這片土地變得更加肥沃。
不出意外,今年已經是個豐收年。
“多謝兄臺幫忙,解了天下蒼生一場浩劫,還未請教閣下姓名。”見到蝗災被解決,十幾個儒生也來到了年輕人之前,很客氣的說道。
“在下周元宗,青城門下弟子。”年輕人也給眾人回了一禮,開口說道。
“什么……你是周元宗!”這群人的臉色一變,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眼神也變得不善。
周元宗有些無奈,他當然知道這些讀書人為何敵視他。他身為方外之人,卻選擇成為青城道宮的教授,在長安城傳授道家學問,這簡直是觸碰到了儒家的逆鱗。
儒家治理天下千年,豈能容忍道士來跟自己搶奪飯碗?
在理學門人眼中,周元宗幾乎已經等同于妖道。這個妖道的實力越強,對于天下的危害就越大。
“今日之事,我等也要感謝你。但是……我還是要勸你一句,道門還是要以清修為要,莫要踏足朝廷政事。”為首一個儒生皺了皺眉,開口說道。
“我們走吧。”眾人現在也是恢復了幾分才氣,便各自腳踏青云,轉眼間便飛得遠了。
周元宗搖了搖頭,不過,他也并未將這些儒生的觀感放在心中。儒生再看不慣他,也只是動動嘴皮子罷了,他畢竟是由皇帝敕封的,身上具有大唐國運。
近些時日以來,南方出現了一個新的儒門學派,名曰心學。
心學對外宣稱,自身的學說是為理學的一部分,是對理學的補充,并且提出“心即理也”的論斷。
理學認為:天即理也。理是客觀存在的,它是天地的規則。所有的人應該努力的向這個規則靠攏,符合規范,這樣才能成為圣賢。
而心學認為,規則的確是客觀存在的,但卻并未善惡之分。人的心中有了善惡之分,規則才有了善惡。人有了善念,就會往好的方向出發。人有了惡念,就會走向邪路。
但是,心學并不提倡人心向善,而是希望人心取中。因為善念并不等于善行,必須時時取中、自省再格物致知,保持善念和善行一致,這就是所謂的知行合一。
相比起理學極其精致的學術模式,心學充滿了開放性。就如同搭建了一個底層的地基,你想怎么理解都行,甚至你可以用心學反過來去包容理學。
這就是心學的厲害之處,真的要將儒門給一網打盡。當然,缺點也很明顯,一旦這群心學的創始人逝去,心學就會四分五裂,人人都覺得自己理解的心學才是正統。
這也是為什么在原本的時間線上,王陽明一死,心學就分裂成了無數學派。
心學在南方講道,立刻吸引了無數的儒生門人,便是許多世家的子弟都前去聽講。相比起理學的封閉和規范,心學的開放性能夠容納更多的思想。
許多無法鉆進理學圈子的人,便順勢加入了心學學派。
畢竟,心學也是能激發才氣的,因為心學的十七位創始人,各自的才氣水平比一甲進士還高,等同于翰林。迄今為止,理學可是連一個進士都沒有,更別說是翰林了。
如此一來,心學反倒更受歡迎了。
在許多理學門人的眼中,心學無異于是異端邪說。因為理學也是新創立,但新創立并不意味著具有很大的活力。相反,正是因為理學足夠精致和嚴謹,令其天然就具有排他性。
迄今為止,理學還沒有出現真正的大儒,也無法站在更高的角度統合心學理學,現如今只能一味的排斥打壓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更何況還是涉及到了學術和政治。
理學想要阻撓心學的傳播,但真正開戰之際,卻發現理學竟然無人能拿得出手。理學中水平最高的,也不過是最先獲得才氣的那一批人,這些人也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盧家十七人的。
更何況,心學現如今只在南方活動,而這些人都駐扎在京城圣廟,防備著青城道宮。青城道宮的周元宗,擁有合道實力,一個人就給了理學很大壓力。
地方上的理學門人則更不堪,大部分都是舉人,在盧家十七人面前,連辯論的機會都沒有。
原本理學面對有一個很大的優勢,那就是如今的科舉只考理學的內容,那一本《四書章句集注》,就等同于是科舉的教科書。但偏偏心學為了撬開科舉的大門,對外宣稱也是理學的一部分,心學門人學習理學書籍也無可指摘。
并且,盧家十七人還對外提出,儒家門人要濟世救民,就該入朝堂,而入朝堂,就要參加科舉。切不可將科舉當成是人生目標,科舉只是濟世的工具而已。
懷有持中之心,不要拔高科舉的地位,也不要妖魔化科舉,它只是一個工具,除此之外,沒有太大的其他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