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盛的手段不可謂不陰險,他釋放了一部分降軍,那魏國朝廷敢不敢打開城門接收這批人?如果敢,這批人就很有可能會成為不穩定因素,而且,晉軍會不會趁機攻城?
如果不接收,那這批人都是從其他地方被驅趕過來的,在此地人生地不熟,為了活命必然抱團群暖,然后在附近劫掠搶殺,同樣會成為平城附近的隱患。
祖盛平日里看上去倒是溫和可親,可真正領兵之后,手段反倒酷烈霸道。若非如此,魏國朝廷也不會對這位橫空出世的晉國將領如此忌憚。
“將軍,魏國青壯已經征召了一萬五千余人,卑下已將他們百人一隊,五百人一營給分割開來。”祖盛等人在平城附近駐扎了下來,倒是沒有著急進攻。
現如今,祖盛大營中的兵丁數量過五萬,而此地距離晉國已有千里之遙,他們與國內的聯系早就中斷,糧草輜重更是不可能送到此處。
現如今又征召了一萬多人,對于后勤而言是一個極大壓力。
“將他們帶到城北和城西,專門掘土填河。每日營中穢物,則統統拋入水中。”祖盛命人去抓捕壯丁,并非為了打仗,而是為了填河。
魏國初建,平城成為國都也不過一年。但這平城卻在拓跋家手中經營了快百年了。當今魏國皇帝的先祖拓跋猗盧便以此為南都,從城北和城西分別引水入城,使得城內始終流水潺潺。而城內不少百姓用水,都是依賴這兩條河流。
祖盛的法子也很簡單,只要截斷了兩條河流的上游,城內必然缺水。而他往河中拋灑入穢物,若是城內有人飲水,必然會引起疫情,就算魏國朝廷及時的處理,也會引起恐慌。
魏國朝廷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出城與祖盛對決。當然,這也是祖盛的目的。
平城被拓跋家族經營百年,城高十數丈,內有精兵數萬,機關暗門無數,他貿然攻城,晉軍肯定死傷慘重。唯有讓魏軍出城,才能最大限度的讓雙方的優劣平衡。
更何況,祖盛手里還有一支很古怪的誅元軍。
誅元軍的訓練方法很非主流,搞得花里胡哨的,在任何懂得兵法的人眼中都好似玩笑一般。但偏偏他們發揮出來的威力極大,在任何正面戰斗中,只要他們擺開陣勢,都能對抗數倍的敵人。
當然,在攻城的時候這種陣勢肯定是用不上的,這也是祖盛要逼魏國朝廷出城迎戰的原因。
只要魏軍出了城,勝負的天平就會大大朝著祖盛這邊傾斜。
“糧食還能撐得幾日?”祖盛沉吟了一會兒,對著旁邊的文書開口問道。
“五日。”對于一支軍隊而言,最重要的便是輜重。他們的人馬眾多,每日里人馬吃得糧草都是天文數字。
“五日時間夠了,你們遣人填河之際,動靜務必要大。穢物的量一定要多,如此見效才快。”祖盛在跟那文書說完之后,便又對著一旁的裨將說道。
在戰爭中,最好的對敵方式就是圍而不殺,令敵人自亂,但這卻需要極強的后勤能力以及十倍于敵人的人數,這對于祖盛而言是不現實。
他們的糧草堅持不了那么久,真要拖延下去,說不得他們這邊的損失會更大。
裨將點頭,迅速的下去主持此事。
在做好了一應吩咐之后,祖盛便端坐在一旁的案臺之后,閉目養神。
他雖然是身為超脫了仙人境的武者,那十數丈高的平城對他而言也是等閑,但他卻并未擅自離開營帳。
他是一軍的主帥,也是真正的核心。如果當真行那刺殺一套,那他與尋常江湖客又有什么區別?而且,他如果離開了營地,敵人說不得也會來偷襲這只軍隊。
魏國的仙人境武者數量也不少,只要皇帝肯下血本,招攬一些仙人境不成問題。更何況,魏國的仙人境大多都是和尚,他們為了壯大自家道統,也愿意與權貴交好。
如果這些和尚在自己離開的時候殺入了營帳,那晉軍必然打算會出現嘩變,屆時一發不可收拾,他的一切謀劃都將付之東流。
晉軍在平城之外扎了根,而城內的魏軍竟然也沒有任何動靜,任憑城西城北的河流被截斷。
因為祖盛命人將營中的穢物都仍入到河中,這也導致平日里清澈平靜的河流立馬變得污濁惡臭。營中人馬五萬有余,每天產生的糞便多到驚人,這兩條河流的水立刻便不能再用。
祖盛現如今還在讓人堵塞上游,一旦沒了活水來源,城內飲水恐怕會成為最大的問題。
但就算是這樣,城內不肯出來。若非能經常看到城頭有兵丁巡邏,他們都要以為這是一座空城了。
“當真是奇怪,我了解過拓跋珪,此人勇武過人,脾氣也火爆,絕對不是被動防御之人,莫非是在布置什么后手?”在連續拖延了三天后,倒是祖盛開始琢磨了起來。
“大晉皇帝在此,爾等還不速速投降!”可就在此時,一個洪鐘般的聲音在營帳之外響徹。
聽到這個聲音,祖盛猛然一驚,他的身形一晃,人便已經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就站在了營帳外的矮坡上。
此處角度視野極佳,可以讓他對附近數里的事物一覽無余。
祖盛站定,發現在距離他一里左右之地,一個和尚的手中正提著一個錦服少年,快速的在城外游走。雖然隔得不僅,但以祖盛的目力,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此人的身份。
司馬德宗!
竟然真的是司馬德宗,此時的司馬德宗好似陷入了昏迷之中,就這么任由別人提著。
祖盛的臉色陰沉了下來,拳頭也緊緊攥起。他記得司馬德宗不是留在徐州了,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但現在也不是追究這些事情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把司馬德宗給救出來。司馬德宗對他有知遇之恩,他當然不可能見死不救。
“給你們半日時間考慮,若是過了半日,我便卸了晉國皇帝的一條胳膊。”之前喊話的那聲音繼續傳來,雖然那人是和尚,但言語中,可沒有半點慈悲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