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李公子文武雙全,年少英姿,長遠觀之絕非池中之物,將來必有一番作為。”老奴站在院中,看著李恪離去的身影,對身旁的武媚娘道。
武媚娘道“不錯,我與李公子雖相識不多,但他行事進退得宜,不卑不亢,想必是久經場面之人,絕非尋常富貴人家能夠教養地出的,也不知是京中哪家權貴,竟能育出這等英才。”
大唐已十余載,天下太平,不比隋末群雄四起的亂世,早就過了草莽成名的時候,雖不能說天下豪杰盡出名門,但寒門難出貴子,卻還是真的,更何況還是李恪這等人物。
眼下的李恪雖然“落魄”,但舉手投足間的從容與淡然,卻是裝不出的。
老奴對武媚娘,問道“小娘可能猜出他是京中哪家子弟?”
武媚娘想了想,搖頭道“對于自己的身份,李公子一向諱莫如深,從不開口提及,就算偶有問起,他也是刻意躲閃,我也不知。”
老奴聽著武媚娘的話,卻笑道“我雖未出江陵,但常在府外,倒是也聽得了一些消息,也不知猜想的對是不對。”
武媚娘看著老奴臉上的笑意,心知他必是聽到了什么消息,于是好奇地問道“李叔聽得了什么消息,可是與李公子家世相關?”
老奴點了點頭道“小娘可曾聽過故淮南靖王李神通之名?”
武媚娘道“淮南王乃大唐開國元宿,我自知曉,莫非李公子還與淮南王有些關聯?”
淮南王亦是宗室武臣,論名望雖不及河間王李孝恭和任城王李道宗,但也算的一方人物,武媚娘也是聽過的。
老奴道“我昨日聽聞,淮南王長子膠東公、岷州都督李道彥因西陲戰事不利,為黨項酋首拓跋赤辭所敗,其部死傷近萬,故而為陛下所罪,流放邊地,李道彥之子李文獎亦被貶為庶民,逐出長安。”
武媚娘聞言,已經明白了老奴的意思,于是問道“李叔的意思是李公子便是膠東公長子李文獎?”
老奴回道“若算年歲,李文獎年應該未及弱冠,與李公子的年紀倒是相仿,而李文獎是宗室,亦出自將門,祖父輩俱是行伍出身,能有李公子這般氣度倒也合理。”
“原來如此。”聽著老奴的話,武媚娘微微點了點頭,心中不自覺地已經信了七、八分。
當年李恪在長安時,就連長孫家的子侄尚且要讓他三分,可見李恪絕非尋常權貴人家子弟,說他是宗室子弟倒也不無可能。
再加之李恪年少擅射,三丈之外中一指寬的絲帶也是信手捏來,必是將門子弟,既是宗室,又是將門,再加上近來李道彥突遭變故,這世上哪有這般巧合的事情。
故而在武媚娘想來,李恪多半便是膠東公李道彥之子李文獎了,只是她哪里想到,又哪里敢想,借宿在他府上的這個“落魄”少年竟是唐皇次子,尊榮無匹的當朝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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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奴看著身前站著的武媚娘,眼中露出了一絲笑意,對武媚娘笑道“這可惜這李公子家道中落,否則以他的人品和才干,倒也是小娘良配。”
武媚娘似乎與尋常女子不同,尋常女子面皮薄地很,而且十歲出頭時也多少懂了些男女之事,若是尋常女子聽了這話,難免面露嬌羞之色,可武媚娘聽了,臉上卻不見半分羞紅,反倒瞪大了眼睛看著老奴,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道“我將來的丈夫必是人中龍鳳,當時罕有之英杰,而不是一個落魄市井的少年郎。”
老奴聞言,對武媚娘道“李公子眼下雖然落魄,但以他的才干,必非久居人下之輩,早晚有出頭之日。更何況膠東公所犯之過罪不至死,以他與陛下之情,不日定當起復,所謂富貴,不過早晚之事而已。”
在老奴想來,武媚娘之所以瞧不上這位李公子,多半還是因為他眼下的處境,不過李道彥不同尋常武臣,他乃是宗室子弟,其父李神通更是與李世民相交莫逆,李道彥雖是一時貶謫,但必不會長久如此,李世民過些時日必會啟用,到了那時,這李公子自然就不再是無家可歸的落魄少年了。
李道彥叔伯兄弟在朝中封王拜將的不知多少,李道彥要復職自非難事,老奴想的倒也不差,只是他哪里知道武媚娘的心氣,武媚娘已是國公之女,她想嫁的又豈是一個尋常的宗室子弟這般簡單,她要嫁便要嫁那極顯極尊之人,縱不是親王國公,也該是朝中三公、封疆大吏。
李恪被困在江陵,不愿輕易自曝身份,也出不得城,可謂進退兩難,但與此同時,淮南一帶搜尋李恪之事卻始終不曾有半分松懈。
東南,舒州,此處已是江淮邊線,若是再往西一些,便是徹底出了淮南境,出了淮南境,再想去尋李恪的蹤跡,便是大海撈針了。
自打李恪失蹤以來,這些天,楚王府上下一眾不曾有過半日的停歇,抓住哪怕一絲絲的機會,也要四處尋覓李恪的蹤跡。
楚、揚、和、廬等淮南州縣幾乎已經尋遍,告示也貼在了各處城門及人流密織的官道之上,可始終卻沒有半分用得上消息,若是舒州也是如此,那就真的只有大海撈針這一條路能走了。
舒州府衙,奉命前往舒州查探的秦懷道正在大堂之上來回不停地晃蕩,不時的嘆著氣,看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心中的焦急已寫在了臉上。
“秦將軍,秦將軍。”就在天色已晚,秦懷道只當今日又無所獲,正想著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府衙門外便突然傳來了一陣呼聲,隨著這陣呼聲,片刻之后一個府衙的差役快步走了進來。
“秦將軍,有殿下的消息了。”差役一進門,便對秦懷道道。
秦懷道聞言,喜道“何處來的消息?”
差役指了指他身后帶著進來的漁夫模樣的男子,對秦懷道道“秦將軍,方才便是此人揭了官道上的榜文,自稱曾見過殿下。”
秦懷道看著差役身后站著的漁夫,問道“你何時,又在何處見過的殿下?”
漁夫回道“六日前,我曾在皖水邊見過殿下,殿下的模樣與榜文上所畫除了稍瘦了些,別的一般無二。”
秦懷道聞言,激動地問道“你可知殿下去了何處?”
漁夫想了想道“小人確不知殿下去了何處,只是那日殿下所乘客船的船夫曾在我的魚鋪上買了條魚,聽著口氣,像是荊州口音。”
“你可聽地確鑿?”秦懷道忙問道。
漁夫回道“我也曾見過些荊州來的客商,說話便是那般模樣,應該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