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李世民病故,與當初的李世民東征,在遼東染病有著很大的關系,所以對于當初李世民御駕親征一事,朝中至今還多有惋惜的。
有李世民之事在前,現在的李恪想要御駕親征吐蕃,又談何容易,更何況吐蕃地勢之險,國力之強,還遠在高句麗之上。
不必多猜,若是李恪在朝會之上當著眾人的面提及此事,反對之人必定極多,甚至就是李恪的諸多心腹,也未必會贊同此事,除非李恪行獨夫之斷,否則御駕親征絕不可能成行。
所以李恪要想能夠御駕親征吐蕃,就絕不能將此事擺在臺面上說,至少現在還不能擺在臺面上說,王玄策獻給李恪的法子正是瞞天過海,循序漸進之法。
大明宮,宣政殿,旬日朝會。
今日之朝會,正是李恪為了日后御駕親征吐蕃而做的布置,所以一上來,李恪便命人將此事的引子拋了出來。
“臣鴻臚寺少卿楊思謙有事稟奏陛下。”朝會伊始,楊思謙便當先出列道。
楊思謙是李恪的心腹,此番出使西域諸國又是受王玄策所指,他如此急著出列,自然是與出使西域之事有關,也與李恪御駕親征之事有關。
楊思謙出列本就是李恪的安排,不過李恪看著楊思謙,還是先故作不知地問道:“楊卿出列,不知是有何要事稟奏?”
楊思謙道:“臣受陛下和侍中之命,代天西使,巡查諸國,宣陛下天恩,此本陛下仁德之舉,但臣卻發現一事,還需稟明陛下。”
李恪面露好奇之色,問道:“哦?不知是何事?”
楊思謙回道:“啟稟陛下,此次臣代天西巡西域諸國,眼中所見似與以往大多不同。”
李恪接著問道:“不知是不同在何處?”
楊思謙回道:“以往西巡之時,西域諸國國君對我大唐使節俱都恭敬有加,對陛下之言更是奉若天命,但此次西巡,臣卻覺著這些西域人雖然對我大唐恭敬依舊,但骨子里卻有些怠慢,不比從前,此事眼下看來還不算是大事,但若是久了,未必不會重效高句麗之叛。”
楊思謙之言出口,不止是李恪,就是殿中的其他臣子的臉上也多了些擔憂之色,一個高句麗,已經叫大唐朝堂費了不少力氣,若是近年來已經開始逐漸歸唐的西域諸國也出了亂子,那費的氣力必定遠勝過高句麗。
李恪問道:“在此之前,隨著我大唐先后滅了吐谷渾和高昌后,又有西突厥內亂,西域諸國已經接連向我大唐遞交臣表,歲歲上貢,今年怎的會有如此異狀?”
既然是李恪問的,楊思謙和李恪自然是早就對好了說辭,楊思謙道:“依臣的了解,許是與我大唐近年來休養生息,不動刀兵有關,現在西域許多藩國人都以為我大唐在高句麗一戰中傷了筋骨,再不比以往了。”
“竟有此事!”李恪怒地一拍桌案,似乎對此事已經很是不滿了。
李恪說著,又對眾人問道:“就楊卿所言之事,你們以為該當如何?”
李恪之言一落,便有朝中好戰之人動起了心思,其中最是活躍的就莫過于程知節了。
現在的程知節和當初李世民新亡時的狀況已經全然不同了,當初李世民駕崩,程知節是手握兵權的先皇舊臣,在從來強勢的李恪登基之后自然行事小心謹慎,但現在程知節已為右羽林衛大將軍數載,為李恪統領親衛,也算是李恪的親信之一了,自然就不必再拘泥。
程知節是好戰之人,當初對高句麗之戰,他便因養病無緣,深以為憾,此番一聽聞西域的動靜,自然也是手癢難耐。
程知節當即出列道:“西域諸胡,反復之輩爾,若是只行教化之事,絕不會真心降服我大唐,臣以為,若真的要他們降服,便當行兵事,一一征伐過去,取其土,代其國,治其民,以之為我大唐疆土,如此可也。”
程知節其人雖然好戰,但他所言也有些道理,只是他的話一出口,朝中頓時響起了反對之聲,其中第一個站出來的反對之人就是尚書右仆射劉洎。
劉洎道:“大將軍此言不妥,西域相距長安甚遠,而且所布分散,國別林立,若是逐一征伐,非但費時費力,而且有礙陛下仁德之名,實不可取。”
西域的情況和遼東不同,遼東一代,能算上稱國的不過半島三韓,大唐用兵便可有的放矢,西域小國太多,而且分散地很散,想要一一攻打不是易事。
劉洎的回答,倒是正和李恪之意,畢竟醉翁之意不在酒,李恪從頭到尾想要對付的都不是西域那些小國,李恪從不曾將他們放在心上,李恪真正盯著的是西面的吐蕃。
李恪對劉洎問道:“那以仆射之意,我大唐該當如何?”
劉洎想了想,回道:“西域諸國不似北地,亦不比遼東,西域諸胡,多為小國,或據百里之地,或得一城之險,大多慕強望風之輩,屈之何難。陛下只需下旨,以一朝中名帥領精銳西出,巡邊隴右,西域諸胡見我大唐兵威,其心自安。”
劉洎之言,正中李恪的下懷,以名帥領兵巡邊,顯耀大唐軍威,震懾西域諸胡,這正是李恪想要的。
李恪轉而問道:“劉仆射所言甚是,不知對于此人,仆射可有中意的人選?”
劉洎思慮了片刻,回道:“蘇烈將軍如何,蘇將軍是朝中重臣,而且威名遠播,正是巡邊的最佳人選。”
李恪在問劉洎之前,自己就已經打好了主意,所謂問詢,不過是個過場而已,不管劉洎說什么,李恪都有他自己的說辭。
李恪想了想,搖頭道:“定方雖是個好人選,但卻不是最佳人選,在朕的心中,還有一個比定方更加合適的人選。”
蘇定方不管是官職、名望,還是用兵之能,絕對都是朝中諸將之首,唯李績可與之比,李恪一口否決了蘇定方,難不成是準備讓李績去不成?
劉洎問道:“不知陛下所意何人?”
李恪輕笑了一聲,指了指自己,回道:“隴右是我大唐宗室祖籍所在,但在朕登基之后,還不曾西巡過,實在不妥,此番朕親自西巡一趟如何?”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