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從小超市原路出來,和張爸打了聲招呼。
“要走啦?”張爸點點頭。
“嗯,我明天開始過來上班。”
“那挺好,以后好好干,這邊條件還行。知道怎么進出不?”
蘇玉搖搖頭。
張爸從收銀臺后面繞出來,帶著蘇玉來到外面,指著東邊說:“走那個門,這邊正門一般不開,我這小店開的也不應時,你就走這個門,一般八點過就開了,來回走關嚴就行。”
蘇玉點點頭道謝,張爸擺擺手:“謝什么謝,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要是來回跑不方便就搬過來,后面有宿舍有食堂,也不要你們錢,好好上班把事做好就行了。”
蘇玉點頭答應了一聲,擺擺手和張爸告別,往家里走過去。
北風夾著雪屑吹到臉上,她這會兒一點也感覺不到寒冷,甚至還有點兒熱,把脖套往下巴卷了卷露出整張臉來,就這么迎著風大步前行。
平時感覺挺遠的路今天也沒那么累了,越走越有勁兒。
半個小時,蘇玉回到了家門口。
她家這個地方和老院子之間的距離有點尷尬,不到兩公里,但是沒有地鐵,離老院子最近的地鐵站是車公莊,距離也是不到兩公里,走到地鐵站也就走到家了。
公交車到是有,兩頭要走六百多米,還要等車。這大冬天的等車就是遭罪。
所以這周邊的居民平時一般都是靠走,男的還能騎車,冬天騎自行車或者摩托車對于一個女孩子來說,還不如走呢。
而且話說回來,這個年代的年輕人也不拿走路當成什么大事兒,從新街口走到北海玩兒太正常的事了。
蘇玉家的條件在這個時候算是相當不錯的,她爸爸是醫生,媽媽是老師,收入穩定也有社會地位,家里早早就住上了樓房。
蘇玉是家里的老大,還有個弟弟,這會兒在念高一。
掏鑰匙開門,蘇玉進了屋里,脫下笨重的大衣掛到墻上,換了鞋,這才關好房門進了屋。
“不會先關門再換鞋?說一次不聽說一次不聽,你回個家得把屋里的熱氣放走一半。又死哪去了?挺大個丫頭,二十好幾了,
對像對像沒有,工作工作沒有,一天就是到處瞎晃,也不知道你要混到什么時候去,一點正事兒不干,你說在家幫我干點什么也行,
收拾收拾屋子洗洗衣服做做飯也叫沒白養你一回,你說,你能干什么?都不如你小弟。”一進屋,迎面就是一頓機關槍一樣的數落。
蘇玉的媽媽這會兒已經放寒假了。
“今天又誰惹到您了呀?”蘇玉走到沙發邊上,在自己老媽額頭上摸了一把:“也沒發燒啊。”
“死孩子。”蘇媽抬手在蘇玉屁股上就是一巴掌:“死哪去瘋了?大半天也沒個人影。”
“嘿嘿,我去找工作去了。”
“找工作?什么工作?”蘇媽馬上盯過來。
“說了吧,您老也不懂,反正,從明兒個起我就上班了,朝九晚五,管吃管住,還成吧?”
“還管吃管住?你不是又跑去酒吧了吧?告訴你,趁早死了那份心,當心你爸把你腿打折嘍。”
“您家酒吧朝九晚五啊?”蘇玉挨著老媽坐下來,擠在老媽身上。
“也是,那你找的什么工作?還管吃管住?飯店?你去當服務員?服務員也不能管住啊。”
“在您眼里您閨女就能當一服務員是吧?”
“那你還能干什么?學不上,書不念,怎么還有單位請你去當領導坐辦公室啊?
你說我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丫頭,啊?你說我得罪誰了?也沒做過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兒啊。”
“那你沒問問我爸?看看是不是他干過什么錯事兒。”
“我把你嘴撕嘍,”蘇媽在蘇玉臉上比劃了一下:“真去找工作啦?”
“嗯,這事兒我能騙您嗎?”
“找妥啦?”
“嗯。”
“朝九晚五?”
“嗯。”
“管吃管住?”
“嗯。”
“不信。”蘇媽盯了女兒一會兒,搖了搖頭。
“真的媽,您女兒明天開始就上班啦,再也不聽你嘮叨嘍。媽,您猜我一個月工資有多少?”蘇玉伸手摟住老媽的脖子晃。
“散架啦,沒個正形。”蘇媽瞪了蘇玉一眼:“有多少?能比你爸還多?”
“兩千塊,老板說前面先跟著學習,后面看情況再調。”蘇玉抬手比劃了個二。
“兩千?真的呀?”蘇媽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真的,等我發工資了我給您買花衣服,嗯,孝敬孝敬您。”
蘇媽放下手里的活計,想了想攏了攏頭發,眉頭都要擰成疙瘩了:“真是兩千?干什么工作?”
“剛開始就是跟著學習呀,說要學兩個月,然后再看。放心,您女兒不笨,肯定能學好。”
“學什么?”
“說是,聲樂,樂理,還讓我學一樣樂器。媽您說我學什么?吉他?二胡?我比較喜歡鋼琴,不過估計一時半會兒,那玩藝兒可能學不會。
您和我爸在我小時候,怎么就沒把我送去學學呀?”
“怎么就沒讓你學?你去嗎?少年宮去了兩次都是自己跑回來了,又哭又鬧的。不對,你不是讓人騙了吧?哪有這好事兒啊?
去教你學東西,還給你一個月開兩千塊錢?搞慈善?老板喝高啦?發燒把腦子燒壞啦?還是,不會是打你主意吧?老板多大?有沒有你爸大?”
“沒有,我們老板還上學呢,電影學院大一,學導演的,不過他是社會考生,年紀大,反正比我大。”
“那是,看上你啦?不至于吧?”
“什么呀媽,人家正經八百的大公司,我在那坐一會兒,人家來回說事兒,那錢都是千萬千萬的。”
“你把經過給我說說,說詳細點兒。”蘇媽嚴肅起來。
“您不相信我?不相信您的親,生女兒?”
“說。”迎頭一巴掌。
“今天,我去三春兒家來著,本來是想和她借點東西,結果,沒能行,我們在她家玩了一會兒,也沒意思,我就出來了。
出來了吧,我就,就去地安德勝夾角兒那地兒,不是有一超市兒嘛,我進去買東西,然后那超市老板的兒子也在那兒。
他就問我多大了,做什么的,我開始還以為他有什么想法,不搭理他來著,后來,那超市老板,挺好一老頭,說那是他兒子,開了幾個公司。
我就說我沒工作,二十二了,他就問我識不識譜,我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什么譜,后面才知道說的是樂譜,問我想不想唱歌。”
“讓你唱歌?”蘇媽打量了女兒幾眼:“還說不是騙子?”
“哎呀媽,您聽我說完嘛。”
“說吧,我聽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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