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恨艾青嗎?”白研良忽然發問。
馬俊生的表情出現了一絲僵硬,他有些不自然地抬起頭,看向白研良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白研良扭頭看向了垃圾桶,說到:“今天早上的報紙上,有關于艾青事件的報道,但被你撕得粉碎,你是討厭她?還是太喜歡所導致的憤怒?”
“夠了!”馬俊生忽然有些不耐煩地站了起來,“我不想看到,也不想聽到任何與這個名字有關的東西,你們有什么要問的請盡快,我還有工作要處理。”
他突然就翻了臉,但白研良卻不為所動,依舊我行我素地問到:“你們最近的一次聯系是什么時候?”
“沒有聯系!我把她刪得干干凈凈,她已經從我的生活中徹底消失,如果不是她突然死了,我根本就不會再想起還有這樣一個人。”
“你是什么時候,從哪里知道的她的死訊?”
“昨天中午,在社交軟件上刷新聞時無意中看見的,雖然打了馬賽克,但她的身材和衣服我都認識。”
“你這不是記得很清楚嗎?”白研良忽然看著他說到。
馬俊生抿了一下嘴,偏過了頭。
“你最近在吃安眠藥?”
白研良繼續問道。
馬俊生順著白研良的目光看去,原來他是發現了自己的安眠藥。
“失眠,去醫院開了一些,有什么問題嗎?”
“沒什么,只是據我所知,安眠藥屬于第二類精神藥品,按照業城的規定,醫院一次最多只能開出一周的量,也就是十四片到二十一片,我不太明白,那滿滿的一瓶是從哪家醫院拿到的。”
白研良的話讓馬俊生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楊萬龍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他的異常,這位老練的刑警很快就站到了能夠威脅到他的位置,冷聲道:“你想干什么?”
馬俊生頹然坐下,低著頭,一言不發。
白研良靜靜地看著他,或者說,他看的是馬俊生身后那個和他連接在一起的扭曲黑影。
那個東西似乎沒有意識,也無法感知到這個世界,雖然白研良正注視著它,但它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馬俊生的沉默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楊萬龍等得快不耐煩時,他才沙啞著嗓子開口:
“沒錯,我確實打算殺了她……”
他的話頓時引起了所有人的警惕,楊萬龍更是把手摸向了腰間的手銬。
“我家里很窮……”馬俊生下意識地捏著自己的水杯,白研良知道,他沒有說謊。
雖然他開著自己的攝影工作室,名氣也不小,但他的手指,皮膚,卻顯得粗糙黝黑,這是從小負擔家務造成的。
馬俊生的原生家庭,應該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說是貧窮。
“和我在一起時,她總是喜歡問我哪款化妝品,哪款護膚品好用,我以為她只是單純的好奇,后來才知道,那是她想要禮物的暗示。不過,我都給她買了。”
“但三個月相處下來……她向我要的東西越來越夸張,口紅,耳環,項鏈,高級服飾,幾萬一雙的高跟鞋,幾十萬一輛的車,直到……幾百萬一套的房子。”
“我終于忍不住了,我現在根本就不可能拿出那么多錢來買房!但她卻說我連和她一起生活的誠意都沒有,呵,誠意?我像個白癡一樣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直到和她分手后我才知道,她想要的哪里是什么房子?只是一個分手的理由罷了。”
“她不知道你父親正在住院嗎?”白研良忽然問到。
“你怎么知道我父親正在住院?”馬俊生愣了愣,抬頭看著白研良很是驚訝。
“你的辦公桌上有你和你父親的合影,背景在業水江畔,你的母親去世很早,父親務農將你養大,你把他接到了城里住,但你之前說你目前獨居,顯然你父親在另一個地方住著有一段時間了,我想,會把父親和自己的合影放在辦公桌上的人,應該不會選擇把他送進養老院。”
白研良說得輕描淡寫,但馬俊生卻感覺自己的背心一陣發涼。
他就像親眼看到了一樣……就連自己母親早早去世都被他猜到了。
“你……說得沒錯,她在我念小學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走得很痛苦,我一直很內疚,自責,近些年,我爸的身體也開始變差,為了彌補,我把他接到了城里來,沒想到剛住下沒幾天他就病倒了,現在已經在醫院住了大半年。”
“至于艾青?呵,她早就知道我爸一直在住院,也知道我的家庭條件很一般,但她根本不在乎,我只是她的錢包和用來炫耀的工具而已,畢竟我和她一樣,長了一副好皮囊,我這樣男朋友可以讓她備受同事和好友的羨慕。”
馬俊生說著艾青的時候,仍是止不住那股恨意。
林菀不停地在筆記本上記錄著,經過今天的調查詢問,死者的形象已經越來越豐滿。
一個擁有精致美貌和年輕身體的電臺主播,同時又虛偽拜金,感情生活一塌糊涂。
雖然對死者有些不敬,但林菀覺得,就算這次她沒死,照她這樣在一段段感情間游戲下去,早晚也會死在另一個人手中。
“但是……我真的沒殺她!前天十一點,我準備好了安眠藥,用之前復刻的鑰匙潛入她家,放在了她最愛喝的橙汁里,然后就離開了。可是她當晚根本就沒回來!而是死在了自己公司門口!她的死真的與我無關!”
馬俊生大聲為自己辯解道。
而這時的楊萬龍,已經一個電話打回了警局:“去幾個人,把艾青家里的橙汁都檢查一遍,看有沒有安眠藥的成分。”
“是!楊隊!”
楊萬龍掛斷電話,看向馬俊生,說到:“馬先生,請先和我們走一趟,就算艾青的死與你無關,你的行為也構成了故意殺人未遂。”
馬俊生的瞳孔迅速失去光彩,他沉默半晌,懇求道:“警官……能先別告訴我父親嗎?”
楊萬龍凝視著他的眼睛,從馬俊生的眼中,他看到了愧疚與不安。
“可以。”
“謝謝你……”
馬俊生被帶上了車,白研良只能自己打車回去了。
“研良,今天謝謝你跟我們跑一趟,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吧。”
“沒事的,楊叔。”白研良笑了笑,他并不介意這些。
他在思考的是,雖然馬俊生與這件事無關,但他的安眠藥到底從何而來……還是沒說清楚。
而且,他身后那個扭曲畸形的黑影,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這個案子……并沒有那么簡單。
白研良轉身離去,看來最后的關鍵,要落在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