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子扛著大刀片子,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大搖大擺的招搖過市。
囂張得就差把“誰敢砍我”這四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跟在他身后的十五個血刀隊小弟,也都是有樣學樣,一個個土賊都把長刀抽出來,扛在肩上,拽得二五八萬的!
來往的行人遠遠的望見了他們,就開始繞著路走,活生生一群凈街虎啊!
他們是來找茬兒的、搞事情的!
然而他們都在牛羊市場逛得腿都軟了,卻是連一個四海堂的人都沒見著。
顯然是不準備配合他們了。
李狗子手下的心腹孫四兒,賊眉鼠眼的湊到他耳邊,低聲道:“狗哥,不對頭兒啊,四海堂那幫孫子,是不是怕了俺們,不敢露頭了?”
“廢話!”
李狗子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到他后腦上,罵罵咧咧道:“也就你這個豬腦子,現在才看出來!”
孫四兒也不惱,胡亂揉了揉后腦勺,郁悶的說道:“那可咋整?咱總不能一直幫他們巡街罷?”
“是個問題,楚爺還等咱們回話呢……”
李狗子捏著下巴考慮了一會兒,一揮手道:“他娘的,他們不出來,咱們就找上門去,走,咱去四海堂,老子還不信,咱們打上他們堂口,他們還能做縮頭烏龜!”
孫四兒絲毫不覺得自家大佬的計劃有什么毛病,反而大點其頭:“還是狗哥您的腦子好使,咱們就去他們堂口!”
這話李狗子愛聽,齜著一顆大金牙笑道:“那是,俺腦子要不比你們好使,怎么做你們大哥!”
……
騾子推開雅間的門,抱拳拱手道:“楚爺,狗哥他們去了四海堂堂口!”
“這個傻叉,做事還是這么不動腦子!”
張楚穩穩的夾起一片青菜,口頭不輕不重的罵了一聲,道:“讓余二帶人過去支援!”
大熊放下筷子,低聲道:“楚爺,二哥手下的弟兄都是生手,還是我帶弟兄們過去吧!”
張楚將青菜喂入口中,不急不緩的說:“不急,先讓老二手下的弟兄們過去見見世面!”
大熊一想,也對,就若無其事的拿起筷子繼續吃菜。
騾子一拱手后,轉身退了出去。
……
四海堂,廳堂內。
步風也在喝酒,韓擒虎作陪。
桌上擺滿了雞鴨魚肉,不見半分綠色,兩人吃得是滿嘴流油。
有人進來稟報:“堂主,黑虎堂李狗子,帶著人打上門來了!”
步風放下手頭的鹵豬腳,胡亂抹了抹油膩膩的大嘴,哈哈大笑道:“終于來了!”
李狗子打上們來,他不但不憤怒,反倒很高興。
高興得胡須亂顫。
韓擒虎放下筷子,臉上也有幾分笑意,“咱這位楚爺吃了這么大虧,肯定要發泄發泄!”
他也大感解氣,覺著今日總算是搬回一局!
步風看向韓擒虎,“咱們怎么應對?”
韓擒虎起筷子夾了一片鹵牛肉扔進嘴里,邊咀嚼邊道:“他們怎么打上門,咱們就怎么把他們打出去就行了!”
步風躊躇了幾息,眼神中忽然閃過了一絲陰狠之色,抬手做了下切的動作,“這個李狗子是張楚的左膀右臂,咱們要不要趁機……”
韓擒虎搖頭:“最好不要,咱們已經占著了便宜,最好不要再給張楚撕破臉的機會……刀子還未入九品,咱們打不過他!”
步風略一猶豫,點頭道:“有道理!”
“去,告訴弟兄們,把李狗子給老子打出去……記住,只要他們沒下殺手,咱們的人也不要先下殺手!”
“是,堂主!”
來人一抱拳,退下了。
不一會兒,堂外就傳來了呼呼喝喝的大吼聲,中間還夾雜了陣陣兵器碰撞聲。
……
四海堂大門外。
孫四兒站在李狗子的身側揮刀亂砍,口中大吼道:“狗哥,他們人多,咱們頂不住啊!”
李狗子站在最前方,一把大刀片子揮得虎虎生風,一人頂住了五六人的進攻。
他聽到孫四兒的大吼,暴跳如雷的咆哮道:“頂不住也給老子頂住,誰敢慫,老子回去活劈了他!”
無人應聲,都在揮刀砍人。
血刀隊十五人,個個都是見過血、殺過人的狠人,且不論手底下的功夫如何,但光憑氣勢,就比包圍他們的四海堂雜魚們,兇猛了不止一籌!
這些四海堂雜魚,要鼓足勇氣才敢沖上去朝他們揮刀子。
而他們,要極力克制著自己心頭的攻擊欲望,才不至于一刀子砍死自己面前的人。
只是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包圍他們的四海堂幫眾,足足有四五十號,而他們,只有十五人,還不能下殺手。
以至于,被壓得不斷后退,任憑李狗子如何暴跳如雷,也無濟于事。
但就在他們的陣型即將被四海堂的人壓垮時,站在最后的血刀隊小弟突然驚喜的大喊道:“狗哥,二哥帶人來支援咱們了!”
遠處,余二帶著一群手持棍棒的小弟朝這邊沖過來:“狗子,撐住,老子來啦!”
李狗子聞言精神一震,大吼道:“給老子壓回去!”
只要人數兒上不落下風,他有信心掀翻這些雜魚。
他現實總是骨干的。
余二帶來的人不少,足足二十多號!
但這些人,根本就沖不進人群。
哪怕余二在后邊像趕鴨子一樣跳著腳大罵,這些軟腳蝦依然是束手束腳,棍棒打在四海堂的人身上,都不敢用力,唯恐把對方打疼了。
導致李狗子才沖出去,又被人給壓了回來,氣得“哇哇”大叫。
有道是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如今張楚手下三員大將中,余二是最年長一個,也是火氣最小的一個。
他帶出來的這些小弟,也都是些老實、淳樸的良家子。
要說干點活計,這些人是個頂個的麻利。
但要說干架,就這些人,把刀子塞到他們手里,也沒幾個有砍人的膽量。
一時間,兩方又僵住了。
……
四海堂內。
步風聽著外邊久久未停歇的哄鬧聲,心頭火氣直冒,猛灌了兩碗酒后,突然一拍桌子,起身發狠道:“他娘的,給臉不要臉,干脆趁這個機會,一次性打垮他們算逑,他張楚是強,但沒有手下,他一個人又能翻得起什么風浪來!”
韓擒虎也在遲疑,余二的增援,讓他有些吃不準張楚的真正意圖,但聽到步風的話,他還是竭力安撫他道:“瘋子,再等等看,咱們別中了張楚的圈套!”
步風咬牙切齒的在堂內來回走動:“這也怕、那也怕,我們什么時候才能拿下城西幫派界,獻予大人?”
韓擒虎忽然也有些迷茫了!
想當初,他們一行十五人來青龍幫時,是何等的壯志滿懷?
趙昌輝、張楚?
土雞瓦狗而已!
他們根本沒放在眼中!
他們的假想敵,只有侯君棠一個!
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他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瞻前顧后的!
但他們現在的確是沒有勇氣面對張楚!
單獨沒有勇氣。
抱了團,依然沒這個勇氣!
……
張楚終于放下了筷子,輕聲道:“時候差不多了。”
大熊抬起手背抹過嘴角,起身道:“屬下這就過去!”
張楚頷首:“把四海堂的牌匾,給我帶回來。”
大熊一抱拳,沉聲道:“明白!”
話音落下,他提起身邊的柳葉刀,大步往外走去。
張楚獨自坐在雅間里,怔怔的望著窗外黑沉沉的天空,輕嘆道:“又要下雪了吧?”
他忽然覺得有些累了。
不是身體累。
是心累。
從加入黑虎堂開始。
他是日日殫精竭慮、夜夜宿興夜寐,不曾有一日放松。
四個多月的時間。
他殺了程大牛、韋建功。
拜了師學了藝,入了武道九品。
斗垮了韓擒虎、步風、陳刀。
擠走了劉五,沖出了梧桐里。
他一步一個腳印,從一個窩頭都要掰做兩天吃、老娘病重都無錢醫治的窮鬼,成長為城西一霸!
如今這錦天府城西之地,除了青龍、八門兩大幫派的幫主,誰還敢小覷他?誰有資格小覷他?
這其中,流了多少汗、流了多少血,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
“過了今日,也是該歇息歇息了……快要過年了啊!”
他輕嘆著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