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學笑道“我雖然看上去比三位的歲數年長許多，但其實比三位要小上許多。長幼有序，不必叫我先生，直接叫我明學就好。
三人點了點頭，這并沒有什么不妥。
“你也不必叫我們前輩，大家平輩而交吧，在下林羽瓊，這位是霍山。”林羽瓊介紹道。
“好，那我就托大了。剛才羽瓊問到，為何善人要受苦，才能享受榮華富貴。這個事情，是否可以長久。這其中的原因，我也沒有弄的太清楚。我想，可能是能量守恒吧。”明學說道。
“能量守恒？什么意思？”三人十分不解。
“這一世的行善受苦，正是為下一世享福積累能量。這一世享福消耗的能量，則下一世必須行善受苦去積累。所謂月滿則虧，月虧則盈。有白天，就得有夜晚。有日出，就會有日落。天地就是如此往替，人也是如此。”明學說道。
“沒有例外嗎？”霍山問道。
“有，這樣的事情雖不多，但在歷史的長河中，也并不少。近古時期，有一關隴門閥，建立了北周、隋、唐三朝，可謂是長期興盛不衰啊！又有孔門一族，歷經數千年不衰！”明學說道。
“想來你應該知道原因了？”林羽瓊問道。
明學苦笑了一下，開口道“天道如此的深奧，我一凡人，如何能夠探究的清楚。只不過略窺一二而已。既然要消耗能量，不如多蓄一些能量，而且一邊消耗一邊蓄。關隴門閥在興盛之時，也曾做過許多好事。北周的開明、隋的統一亂世、唐的強盛富足，百姓都受益了。”
“你也是因為這樣的道理才長壽？”林羽瓊問道。
明學點了點頭，說道“算是吧，為人講道。教學相長，我自己也是研究了不少、學到了不少，而且別人得到了成長，這也是在成就我。”
“有時候為蒼生，也是為自己積福。”彭旭堯說道。
“算不上為蒼生吧，我年幼時，也想去修行。結果到了白露書院才發現，體內沒有半點靈根。既然修行一道不通，于是便飽讀詩書，想效力于朝廷。結果沒有想到，朝廷對于沒有修為的人，一點都不看重。我們這些凡人的官員，也是一個個結黨營私，一片烏煙瘴氣。”明學很是痛心疾首的說道。
對于明學的話，林羽瓊能夠理解。大到皇帝、州牧，小到城主，都是由修士擔任的。在修士看來，凡人就是螻蟻，就算你擁有再深的學問，依然是螻蟻，不會被修士看得起。只不過為了管理凡人，朝廷之中，還是需要一些凡人的官員而已。
“后來我周游列國，想要在其他國家施展我的抱負，卻部都鎩羽而歸！”明學很是失望的說道。
“周游列國？你是商虞國之人，如此高深的學問，若是被他國重用，豈不是商虞國有失，這對的起自己的母國嗎？”彭旭堯問道。
“迂腐！”明學毫不客氣的說道“所謂君為臣綱，君不正，臣投他國。國為民綱，國不正，民起攻之。父為子綱，父不慈，子奔他鄉。子為父望，子不正，大義滅親。夫為妻綱，夫不正，妻可改嫁。妻為夫助，妻不賢，夫則休之。
古往今來，以正為道，以造福萬民為本。其他的事情，均可輕之。國若不正，我還效忠，豈不是助紂為虐！”
彭旭堯聞言，恭敬的拱手說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受教了。”
“剛才你講，這世間的事情，皆有因果。佛有佛的因果，菩薩有菩薩的因果。什么樣的因果是好？什么樣的因果是壞？”林羽瓊問道。
“因果沒有好壞，任何一個事物皆有兩面。如你們修真之人，動輒閉關百年。這百年如同彈指間。凡人數十年感覺到的時間長度，或許跟你們數百、上千年感覺到的時間長度相似。修真之人的長壽又有什么意義？
經常閉關，提升修為。卻不能明悟世間的道理。如在孩童時代閉關數百年，數百年后，心智依然如孩童，這又有什么意義？”
林羽瓊聞言，有些動容，開口道“道無先后，達者為先。您比我們明悟的多，我還是必須稱您為先生。先生所言極是，羽瓊受教了。”
明學頗為贊賞的看了看林羽瓊，開口道“我的治國之道，不被接受。我因此周游列國，見識到許多不同的風土人情，明悟了更多的道理。歲數大了之后，我就在這山上思考。若我的之國之策被接受，可能我就無法明悟這么多的道理。所以我的治國之道不被接受，是福是禍？”
“這福禍的事情，確實很難說。所謂福禍相依吧。不過先生在這里講道，對于聽道之人來說，就是福。”霍山說道。
“歲數大了之后，我就在這里開起了書院，不知不覺間，一甲子的光陰過去了。有的人從孩童時代，聽我講道，一直聽到垂垂老矣。有的爺爺輩聽，孫子輩也聽。送走了一波又一波人，對很多事情，我也看淡了。對他們來說是福，對我來說，又何嘗不是福呢！”明學說道。
“先生長壽，必然會繼續講道下去。”彭旭堯說道。
曾經，這是一個面前的孩童。可能是自己都不愿意收做徒弟的人，如今，他依然沒有任何修為。可自己不得不佩服的叫他先生，真心的叫他先生。
明學很是感慨的說道“活了這么久，我也知足了。我的壽元，估計也就在這段時間了。有時候，活的太久，是一種痛苦。”
林羽瓊三人皆是極為聰明之人，聽到明學這么說，自然是明白。對于明學而言，跟他同歲的凡人，早已壽元斷絕。甚至他孫子輩的，都已經壽元斷絕了。沒有壽元斷絕的，只有修士。修士是不怎么愿意跟凡人交朋友的，就算交，也難以到心里去。
像彭旭堯的師尊，或許出于尊重，會跟明學輪到，卻難以走進明學的心里。林羽瓊三人也無法。
一股天然的悲傷，油然而來，卻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