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崢轉過身,見裴俊獨自趕來,問道:“其他人呢?”
裴俊走到他面前,眼眶微紅,流露出不甘,“剛才你離開后,道家的大隊人馬便趕到。兄弟們抵擋一陣,發現難以擺脫,就掩護我沖了出來……”
楊崢怔住。
這么說,那群人竟為了拖住對方,不惜身陷重圍。
裴俊深吸一口氣,平復悲痛心情,強擠出笑容,“沒事,兄弟們幸不辱命,能護送你過關,就算值了。要不然,我真是無顏面見韓公子。”
楊崢無言以對,朝他抱拳致謝,同樣朝林里一揖。
裴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走吧,勝利近在咫尺。按照規矩,先到達者排名更靠前,所以,你得走在我前面。”
言外之意是,他甘愿排在楊崢后面。
楊崢搖頭,推辭道:“不,你們已經為我付出很多,我心存愧疚,無論如何,也該由你走在前面。”
裴俊不由分說,猛推他一把,嗔怒道:“都是大男人,能不能別磨嘰?你走前面,就這么定了!”
楊崢見狀,不好再說什么,于是邁步向前。
裴俊緊隨在后,邊走邊問道:“楊兄,你跟韓非公子交情這么深,肯定會進我們法家,對吧?”
說這話的同時,他右袖下垂,一柄鋒利短刀悄然劃出。
他嘴上一邊說著,右手持刀,無聲地刺向楊崢。
他才是真正的刺客!
千鈞一發間,楊崢面朝前方,儼然不曾察覺,眼看刀鋒即將刺進他身軀,仍在說著,“當然不會,因為……你又不是法家的人!”
話說到一半,他身形暴起,如離弦之箭,激射向前方,堪堪避開刀鋒。哪怕再慢分毫,他就會被刺破皮膚,沾染劇毒而亡,可以說驚險至極。
他落在平地上,轉身盯著兇相畢露的裴俊,眼神淡漠,并沒有太多情緒。
裴俊卻極其震驚,本以為自己的偽裝逼真,定能騙過楊崢,一擊必殺,沒想到會落空。
“這怎么可能?”
他不敢相信,即便是在楊崢知情的前提下,這么短的時間和空間內,都不可能完美避開,更何況,自己的表演應該毫無破綻才對。
他并不是法家的人,更非受韓非所托,而是道家的徒眾。先前,他率人去跟謝承運會合,被謝承運告知,楊崢隨身攜帶著陣紋,很難近身刺殺。
他陰險狡詐,瞬間想出這招毒計,追上楊崢后,沒有選擇翻臉為敵,而是假借法家的名義,騙取楊崢信任,再謊稱兄弟們獻身,進一步瓦解楊崢的警惕。
他自謂算無遺策,最后讓楊崢走在前面,也是順理成章之舉。
可惜,他功虧一簣,還是失手了。
“為了助你脫困,我的下屬們不惜獻身,這么感人的說辭,難道還不能獲得你的信任?”
他緊盯著楊崢,希望得到解釋。
楊崢手持長刀,倒回來逼近裴俊,答道:“不是你的演技有破綻,而是你不了解我,我從不輕易相信任何人。”
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隨便跳出個人,說自己是法家的人,難道他就會信一面之詞?
即使裴俊真是法家門徒,真的受韓非所托,楊崢也不會懈怠大意,把自身的安全交給陌生人。
這跟臨場應變無關,他只是在恪守自己的原則。
“我確實沒想到,你會這么下作。可惜還有一點,你也不了解,我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你這種奸詐小人!”
裴俊拿道義誘騙他,令他深惡痛絕。反正時間充足,他決心把此人永遠留在這里。
裴俊聞言,陰陰一笑,英俊面容變得猙獰可怖,“是么?那你要失望了,謝承運主修輕功,內力不行,你以為我跟他一樣,也不敢跟你交手?”
說著,身軀微扭,姿態輕盈而鬼魅,疾速沖向楊崢,從遠處看去,仿佛只有那身白衣在空中飄舞,非常詭異。
頃刻間,他閃現在楊崢背后,以短刀割向其頸部,手法快準且狠。楊崢意外于裴俊的身手之快,掄起長刀往后方斬去,刀鋒所至,頓時燃起三昧真火。
砰!
兩道刀鋒碰撞,下一刻,裴俊被震飛出去。不僅如此,這一擊引火燒身,他短刀上的真氣被三昧真火吞噬,疾速朝他的臂膀燒去。
他大驚失色,急忙抬起另一只手,用內力鎮壓火焰。他這時才明白,為何謝承運會遍體鱗傷,只躲不攻,不是不想攻,而是不能硬拼啊!
楊崢得機得勢,豈會給他喘息之機,再度揮刀斬去。
倏忽之間,他已斬出五刀,刀刀侵略如火,將斬炎刀的威勢發揮得淋漓盡致。裴俊的短刀被震飛,身上被割出傷痕,更痛苦的是,連傷口都在著火!
空氣里彌漫著焦糊的烤肉味。
裴俊癱倒在地,無力逃遁,渾身止不住地顫抖,縱聲咆哮道:“你居然繼承了田單的衣缽……道門若不除你,日后必成大患!”
他自知性命不保,吼出這句話,不是在求援,而是想警告道門師友,必須盡快殺死楊崢,否則只會養虎為患。
楊崢的怒火未熄,揚起長刀,正打算取其首級,這時,納戒里的龍血劍激射而出,再也按捺不住鮮血的誘惑,快若閃電,刺進裴俊胸膛。
下一刻,裴俊面部扭曲,難以置信地盯著這劍,瞳孔死死凸起。他親眼看著自己的精血被吸噬,直至干枯而死。
楊崢再次目睹這一幕,稍稍有些適應,不禁搖頭嘆息。這把魔劍真是棘手的存在,扔都扔不掉,不扔吧,它魔性難改,果然不受自己約束,主動出來吸血。
“早知如此,我就不該見繚……”
他抬起右手,龍血劍會意,蹭的一下,竄回指間的納戒。
他踏過裴俊的尸體,繼續走向前方,額頭滲出不少汗水。這才是第一輪考試,竟然遭遇這么多殺機,看來,道家的意志決絕,誓要掃清所有障礙。
他來到目的地。
此時,五次磬音已過,只有百余人順利過關。那四千多人的考生大軍,恐怕絕大部分都會在首輪被淘汰。
“如果不是遭遇圍追堵截,耽誤不少時間,以我的神念感知力,肯定能在第三響前沖出來,何至于屈居這些人之后?”
他心有不甘,但只能接受不公的現實,來到孟紫云面前報道。
“晚輩楊崢,僥幸過關。”
聽到這個名字,在場所有人都轉頭,齊刷刷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