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澗一行驅車駕馬踏著黃昏的紅霞繼續往西南方向前行了十幾里路,此時路旁盡是紅葉楓樹,瞧這樣子便是路過一片野生的楓樹林了。
此時雖然還未入深秋,但也過了中秋時節,楓葉已然是染得正紅,在黃昏之下頗顯得美麗。洛澗倚靠在車攆的窗邊,忽而就想起了杜牧先生的那首山行詩來,便輕聲吟唱道:“遠上寒山石徑斜,白云生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
雖然洛澗此時繞有興致,但是無論是車上的侍女也好,車下的護衛武士也罷,都是自詡下人,沒人敢出聲接話,所以一時間他也是倍顯得無趣了。
當車正準備穿過這一片紅葉楓林之時,忽而聽到林中有人怒吼道:“你敢咬我?小東西!看老子扭斷你的頭!老子不僅要扭斷你的頭,還要給你踩個稀巴爛!”
洛澗一行人自然都聽到了這聲怒吼,洛澗不由得一驚,心想:是什么人這樣的兇殘?竟然要扭斷別人的頭!而且聽他話里喊了聲小東西,可能是小孩子咬了他,但是就算如此也不至于殺人吧?還用上了如此慘無人道的手段。
洛澗卻是容不得這種殘殺幼童的人渣敗類,便匆匆喊侍女停了車,趕忙下車往那林中跑去。馬素和高杰二人對視了一眼,都是不由得在心中埋怨這也是個不安生的主,在酒樓多管閑事已經惹了一出,現在又要去管閑事了!不過繞是他們再是滿腹牢騷與埋怨,但也不敢多說一言,只能趕緊跟了過去護住他,免得他生了什么意外。若是讓這祖宗出事,莊里那魔女不知道又要怎么樣施虐了。
洛澗進了林中一看,只見一個打柴樵夫模樣的漢子,他手中正抓著一條黑白相間的毒蛇,瞧他嘴角有血,雙手也是沾滿了血跡,便是將那毒蛇的蛇頭生生咬斷了。洛澗見狀頓時明悟了過來,這漢子一定是給毒蛇咬傷了,忙問道:“這位大哥,你給毒蛇咬傷了哪里?”說時,腳步亦是沒有停下,朝那漢子走去。
不料那漢子瞪了他一眼,道:“你管老子給蛇咬傷了哪里?你給老子滾!”說時,又將那斷了的毒蛇頭朝洛澗扔了過去,隨即他自己也因為蛇毒導致神志不清而昏迷了過去。那毒蛇剛被咬斷還未死透,盡管是一截斷頭,若是被它臨死前的神經反應咬上一口,也是能要了人命的,不想這漢子竟然這么可惡。
洛澗當下心驚,驚慌之中下意識地將那水中月身法的乾步踏了出來,便躲過了向激射而來的蛇頭。
馬素原想拔出劍來將扔向洛澗的毒蛇頭劈成肉沫,卻不料他自己便能躲了過去,再見他那步法頗為上乘的模樣,心中不由得驚疑,不過隨即又想或許是他驚慌之下誤打誤撞吧,瞧這洛相公一點真氣都沒有,文弱書生的模樣,怎么可能會使出這樣的身法?為了以免那毒蛇頭再傷人,馬素還是拔劍將那蛇頭刺爛。
洛澗見躲過了蛇頭,又看了看那樵夫漢子,不由得心想:我好心好意地關心,想給你治傷,沒想到好心沒好報,不僅沒有趕緊道謝,還把毒蛇頭扔向我!
洛澗氣得幾乎是想一走了之,不再去管他的,可是一想,蛇毒要是一蔓延出來,進了神經就沒救了。而在前世也不記得是在哪里看到的話,說是見死不救也等于變相殺人了。如此一想,洛澗便沒有再惱怒他之前的無禮之舉,走近去一看,只見這打柴樵夫的右手掌小拇指之下有明顯的蛇咬痕跡,而咬痕處已經是淤黑一片了,所幸這蛇毒并不是特別劇烈,不然這樵夫不是昏迷,而是死翹翹了。
洛澗取了樵夫的柴刀,割下他的一截袖口扯成了帶子給他緊緊地扎住手臂,以免大部分的毒液都順著血液流向心臟,隨即又喚侍女從車攆里取來了藥箱。
這藥箱是廖伯給準備了,里面的工具、藥物十分的齊全,洛澗這幾日來也翻看過一遍,藥箱里有些什么他便都是知道的,他很快地從箱里取出了一柄小刀,將樵夫手掌的傷口劃開,熟練地挑出了斷牙,用力地擠了幾道,將最劇烈的毒血擠出來抹干凈后,又俯身用嘴盡量將余下的蛇毒吸出。
馬素等人見狀,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心想這洛相公怎恁地屈尊給這些山野鄉民治傷?便是隨便打發他們一顆蛇藥都該感恩戴德了。
只見洛澗將蛇毒吸出之后,從藥箱中取了蛇藥給他敷好包扎上,又解開水囊將蛇藥就著清水灌近了他嘴里。幸而廖伯所制作的這蛇藥十分的好使,不到片刻,那樵夫就緩緩地睜開了雙眼,看了看自己已經處理好的傷勢,又看了看洛澗,問道:“公子,是你救了我么?”
洛澗道:“幸好你中的不是什么劇烈蛇毒,而且我又帶了蛇藥,不然你的命就交代在這山里了。”
樵夫漢子愕了半晌,才趕緊俯身下拜,道謝以及道歉:“多謝公子救了我這一條賤命,剛剛對公子的無禮舉動,還請公子原諒。”
洛澗倒是沒有太在意了,道:“大哥不用這樣,任誰都不會見死不救的。”
樵夫漢子道:“公子真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我知道剛才自己失禮,不僅遷怒公子還把蛇頭丟向公子。沒想公子不但沒有惱恨我,反而救了我一命,實在是感恩至極。還請公子到寒舍下住幾日,好讓我報答公子的大德。”
洛澗心想這樵夫漢子是山野農家的,若是招待自己這幾人沒準會給家里的經濟帶來不小的壓力,便沒有想去往他家去,拒絕道:“多謝大哥了,我還有要事在身,需要趕緊趕路,不便打擾了!等以后有空,再到府上拜訪吧。”
樵夫漢子聽他這么說,卻是連自己家在哪都沒問,想來不過也就是一句客套話罷了,也不好強求,便又道了一些感恩感謝的話,才拾起了自己的柴刀轉向另外一個方向去了。
洛澗起身對馬素等人道:“行了,我們也繼續趕路吧,又耽擱了一會,這會要趕快一些了。”
洛澗上了車繼續倚靠在窗邊看著窗外沿途的景色。而再行了一會之后,洛澗忽而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些發漲,太陽穴怦怦直跳,心中暗道:不好,前幾次都是身體出現這樣的頭腦發漲之后不久就暈迷了過去,現在又這樣該不是又要暈了吧?
洛澗一念至此便趕緊強打精神,手握馬車的窗沿,一用力之下“咔啦”地一聲響,沒想到竟是將窗沿那紅木生生捏出了個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