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洛澗忽然身感不妥,便是咬牙強打著精神,以免自己又是暈了過去,不稍一會兒便是沒有再感覺到那頭腦發漲、太陽穴直跳的感覺,似乎又無恙了。
正所謂醫者不自醫,醫者問脈是自己氣息為時間衡量度,也就是一呼一吸,四至為則。而呼吸和脈搏跳動的頻率以及脈搏的軟弱皆是有內在聯系的,醫者自己號自己的脈得到的結果肯定是不準確的,所以縱然洛澗自己也有一身醫術,但卻沒辦法給自己號脈診治到底是出了什么問題,心想還是要快些趕到唐門才行了,便沒有特地呼喚侍女停車。
現在天色已經是開始昏暗了起來,若再不行快些便是要錯過投店住宿的時間了,洛澗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趕路上,竟絲毫沒有注意到他自己在紅木車窗上捏出那深深手印子。
馬車又行了大半個時辰,終于從荒山野嶺中走了出來,見著街道上的燈火。雖說這鎮子名字不是那么好聽,但卻也算得上是個不小的鎮子了。鎮上客棧酒店、驛館茶樓、賭坊青樓等等便是一應俱全,比上一個經過的鎮子要熱鬧上不少。
洛澗等人此時已經是錯過了飯點的時辰,但當他等人進了客棧之后,還是看到客棧里座無虛席,幾乎是坐得滿滿的。
店小二見來人了,便急忙熱情地迎了上來,道:“幾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呀?”瞧見這店小二的額頭已經是累出了一層細汗,可想而知這店家生意是如此火爆。
洛澗道:“打尖也住店,麻煩小二哥給我們開五間上房,再備一桌酒菜。”
小二有些為難地道:“客官,實在是不好意思,現在只剩三間客房了,您看……”
馬素似乎是經常路過此地投店,便是好奇地問道:“你們客棧平時不都是門可羅雀的,怎么今日如此多人?”
小二見他似乎是常客,道:“是啊,今日下午忽然就來了這么多好漢,小人也不知道為何。”
馬素打量了一下此時店里的客人,都是些綠林好漢之輩,如此忽然出現,定然是有什么圖謀,剛想勸洛澗換別處一間客棧,便聽見洛澗道:“那就請小二哥幫我等開好房,再做些酒菜送到房中便是。”
洛澗沒有行走江湖的經驗,自然看不出這些人是些什么路數,心想:三間就三間吧,也好過流落在荒山野嶺里面了。
馬素見他如此說了,也不好再出言,今夜里與高杰二人輪流守著這位爺就是了。
小二朗聲道:“好勒!客官樓上請。”
三間客房其實也剛好,洛澗、兩名侍女、兩名武士各一間,洛澗自己都覺得開五間客房的話是有些浪費了,至于飯菜也分別送到房里,便也是覺得反正這四人不會跟自己同一桌用飯,干脆就讓小二給送到房中,自己一個人吃著還自由些。
一夜安好,翌日清早洛澗一行便是啟程繼續往蜀中方向趕路而去。
洛澗略略以打量,昨夜投店、打尖的人也全都是沒了蹤影,不由得有些好奇,不過倒也懶得再多去打聽什么了。
啟程行了十多里路,又是鉆進了山野道路之中,正當欣賞這沿途的風景,卻忽然聽見前方刀劍相接的叮當作響之聲,掀開車簾一看,前方烏泱泱的一片人群正在械斗,看著約莫四、五十人的模樣,洛澗見狀,心中暗道:不好,這莫非是遇著了賊人的幫戰了?但等他定神一看,卻不是賊人的幫戰,而是那四、五十個人正在圍攻一個灰布道袍的青年男子。
道袍青年顯然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左手使得一手掌法陰柔而又無孔不入,右手則是持一柄褐色木劍,劍雖是桃木制成,但在道袍青年的真氣催動之下卻是堅硬如鐵,錚錚作響。道袍青年力退群敵,在四、五十人之間游刃有余,一眾人等絲毫進不得其身。
馬素肯定是不想管這等閑事的,立刻吩咐侍女趕緊調轉馬車,省得車里那位不安分的主又閑不住了。
洛澗沒有管閑事,倒是人群中一人見了這馬車,心中端的是一愣,立刻退出了戰圈,躍至馬車前,道:“公子!你怎么會在這里?這邊很是危險,公子快快離開。”
洛澗定神一看,竟然是昨日那名中了蛇毒的樵夫漢子,不由得好奇地問道:“是你?你們這是發生了何事?”
樵夫漢子還未來得及答話,便聽道人群中又有人大喊道:“老侯!車上是你喊來的幫手?別閑聊了,快來搭把手。”
道袍青年手持木劍如風車般一轉,便輕松逼退圍攻自己的賊人,腳尖輕點,便是以輕功躍出了人群,緩緩落到了馬車的頂棚,輕蔑地道:“幫手?憑你們這些江湖流寇,就算再來個百、八十人又能怎么樣?繞你如此高調乘著馬車而來,倒是接我一掌看看!”話音落罷,道袍青年陰勁真氣一轉,便是剛猛至極的陽勁之力,一掌而下只聽見噼啪作響,他竟是這馬車拍了成木屑碎片。
所幸馬素與高杰二人反應靈敏,及時將洛澗從車里扯了出來,只不過是可憐了那兩名身無武藝的侍女,被一掌之力震飛癱倒在了地上,一時間哼哼唧唧地起不來了。
洛澗被他這一掌駭得心有余悸,又瞧了一眼倒地不起的侍女,不由氣得直甩衣袖,急急地怒道:“你這人是什么情況?怎么不由分說就動手的?”
不料“叮當”地一聲響,一件東西從洛澗的袖口中跌落了下來,眾人定睛一看,待看清楚了那物件之后,不由得大喜,齊聲道:“奪命牌!你是金家的來人!”
道袍青年瞥了一眼洛澗,道:“嚯?金家的人?是金氏五鬼的哪一鬼?集結了這幫草囊飯袋,又只來一鬼就想對付我陰陽無常了?”
洛澗此時正在氣頭上,哪里理會道袍青年的話,而是怒道:“陰陽無常?哼,這名字也是足夠貼切的了,毫無心腸的陰陽人!”
陰陽無常澤墨乃是武當正宗的內門弟子,排行十三。因他一身太極真氣一陰一陽運用得熟稔無比,為人又端的是嫉惡如仇,殺得江湖匪類心膽俱寒,固而被一些邪教外道之輩稱為陰陽無常。沒曾想到現在竟然被眼前這個金家之人譏諷為沒心腸的陰陽人,一時間亦是怒從心底起,一招太極兩儀劍的燕子掠水,直直往洛澗門面而來,頓時就似一團烏青旋風,轉眼就要取了洛澗性命。
馬素急急提劍迎了過去,“當”地一聲兩劍相接,頓時解了洛澗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