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道:“二公子,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簡若丞看著她,說道:“沒有。”
“哦。”
南煙點了點頭,又看了他一眼,又點了一下頭:“那——”
其實這個時候,循例應該是簡若丞后退一步,像之前送回皇后的時候一樣,禮貌的問候一句,請她早些休息,她也就可以“毫無牽掛”的推門進去了。
可是,簡若丞卻沒有說話。
仍然看著她。
他的手里還提著一盞燈籠,燈光并不盛,只能勉強照亮兩個人的輪廓,但是,這樣晦暗的光線下,南煙卻能格外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睛。
微微的閃爍著,在發光。
兩個人又這樣安靜的對視了一會兒。
這個時候,即使老練如彤云姑姑,站在一旁,也皺起了眉頭。
一直以來,簡若丞都是非常得體,也非常有禮有節的人,但他這樣送貴妃回來,卻站在門口不走,的確有點超出了身為人臣——或者說,作為寧王幕僚的身份。
于是,彤云姑姑上前一步,輕聲說道:“貴妃娘娘,天色晚了。”
南煙立刻道:“哦。”
這個時候,簡若丞似乎也“清醒”過來似得,他的目光閃爍了一下,然后說道:“貴妃娘娘請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就要啟程了。”
“嗯。”
南煙點了點頭。
于是,便轉身走進了屋子,當她轉身,看著彤云姑姑關上房門的時候,看到門外的簡若丞提著燈籠,慢慢的走了出去。
彤云姑姑皺著眉頭,輕聲說道:“簡大人——哦不,是簡公子,他是怎么了?”
“難道,也是酒喝多了?”
南煙苦笑了一聲。
說到這里,彤云姑姑又看了她一眼,輕聲說道:“娘娘,皇上今晚讓麗嬪過去,娘娘不會生氣吧?”
說到這個,南煙已經有些無奈了。
她說道:“氣,也輪不到我氣。”
“更氣不到這個。”
她雖然這么說,但彤云姑姑能很明白的感覺到,她的心情并不太好。
好不容易,這些日子皇上已經“回心轉意”了一些,但沒想到,剛到天津城,那個麗嬪又借機上位了。
真是甩都甩不掉。
另一邊在鋪床的念秋不高興的說道:“娘娘也不用擔心,等到了北平的皇宮,也不跟現在一樣,到時候輪不到她再在皇上面前晃悠了。”
南煙忍不住苦笑。
她扶著椅子扶手,慢慢的坐下來,彤云姑姑看著她臉色不對,走過來一看,輕聲說道:“娘娘今晚也喝了不少酒,是不是也醉了?”
“……好像,有一點。”
“念秋,趕緊下去,讓廚房那邊給娘娘煮一碗醒酒湯過來。”
“哎。”
念秋立刻跑了出去,彤云姑姑要去倒水給南煙洗漱,但一摸,因為太晚回來,水都有些涼了。
她便也下去,重新取熱的水過來。
之前從大堂走回來,一路冰天雪地,吹著冷風還沒覺得,這個時候回到房間里,又燒著地龍,南煙就感覺到熱得有點難受了。
她起身,將窗戶推開。
忽的一聲,一陣風卷著從屋檐上飄落下來的雪沫,迎面吹來。
南煙被吹得哆嗦了一下。
但,人也清醒了一點。
她想要探頭去看祝烽那邊的情形,但在這里已經完全看不到了。
若是這么晚了,只怕,他們也該睡了。
想到這里,心里又涌起了一股說不出的,壓抑的感覺。
雖然剛剛跟彤云姑姑他們說,輪不到自己生氣,也氣不到這個,但其實,心里的難受,可以騙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祝烽前一段時間對自己的態度緩和,到底是他們所想的,沒再被什么神秘的藥物控制,還是,他真的就只是這么想。
那,他現在親近麗嬪……
也還是他愿意的?
想到這里,心頭一陣針扎似得痛楚,讓她呼吸都有些困難,她下意識的伸手抓緊了胸口的衣裳。
一滴淚,從眼眶滾落出來。
就在這時,一種熟悉的感覺傳來。
好像,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南煙下意識的抬起頭來,看向前方,而窗外,是一片漆黑的世界,除了遠處的房舍屋檐下,亮著一點燈籠的光,周圍,幾乎什么都看不清。
她不由得有些緊張,睜大眼睛看著外面。
是誰在看著自己?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了,她急忙轉頭,卻看見彤云姑姑端著熱水走進來,看到她瞪大眼睛的樣子,彤云姑姑也愣了一下:“娘娘……怎么了?”
南煙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半晌,才輕聲道:“姑姑,外面有人嗎?”
“人?”
彤云姑姑走過來,往窗外看了一眼:“沒人啊。”
“奴婢剛剛一路走回來,沒看到人。”
“是嗎?”
南煙心里有些茫然,難道,是自己的錯覺?
彤云姑姑道:“娘娘不要胡思亂想了,這里到底還是寧王的府邸,不僅有寧王的人馬守護,皇上也派人在周圍,怎么可能有人敢在外面偷看娘娘,那是要殺頭的。”
說著,她將窗戶關了起來。
南煙輕輕的點了點頭。
彤云姑姑將水兌好,讓她稍事的洗漱了一遍,正好念秋也從廚房那邊端來了醒酒湯,她喝了之后,總算酒氣上頭的感覺好了一些。
便讓他們退下,自己休息了。
彤云姑姑他們一走,偌大的房間里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不知道為什么,她的心里,始終有點不安。
北方的冬天,夜里風聲呼嘯,吹著院子里的樹不斷的搖晃,樹影映在窗戶上,給人的感覺,好像有人在外面似得。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越這樣想,越覺得門外有人。
甚至,她好像都聽到了腳步聲。
南煙覺得自己可能是喝醉了,酒還沒醒,但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讓她忍不住從床上下來,赤著腳走到門口,忽的一下打開了大門。
外面,果然空空如也。
她被冷風一吹,自己也清醒了一點,苦笑著。
真是疑神疑鬼的。
可是,當她再一低頭,就看見門口的地上,一塊石頭,正壓著一張紙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