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滾滾,揚起漫天煙塵,離開了北平城。
原本皇子應該跟著母后,公主要跟著母妃,但是這陣子許妙音對祝成軒都比較疏遠,所以便安排魏王與心平公主坐同一輛馬車,南煙為了不讓祝成軒太孤單太尷尬,便也沒有將心平公主抱到自己的馬車上。
還順便把明心也塞到了車上。
因此,這輛馬車,反倒是最熱鬧的。
小心平這個時候已經一歲半了,全身都是力氣,嗓門也大,在車廂里就像一只精力充沛的小狗狗,上躥下跳。
身為哥哥的祝成軒還有小和尚明心怕她摔著,都嚇得隨時護著她,車廂里不時的傳來尖叫聲和嬉笑聲,倒是給這個原本有些枯燥的旅途增添了幾分樂趣。
這一下,心平在車廂里爬了半天,剛喘過一口氣,又看上了旁邊的窗戶。
“我要——!”
小胖手指著窗戶:“我要!”
祝成軒在一旁,笑著說道:“心平,那個是窗戶,不能要的。”
這時,明心笑著說道:“魏王殿下,公主的意思是,她要看。”
“哦?”
祝成軒轉頭看著他,果然,心平高興的直拍手,大聲道:“我要看!”
祝成軒笑著搖了搖頭,便挪過去抱起這個圓墩墩的妹妹,感覺到壓手,笑道:“心平你長得好胖了,哥哥都要抱不動你了。”
他沒想到的是,是因為自己太瘦了,所以才抱不動。
心平笑嘻嘻的伸出雙手扒著窗框,上半身探出去看外面。
離開北平城后,這一片的官道上以為已經清理過,所以沒有別的行人,時值春夏之交,風景非常的好,周圍山清水秀,倒是在皇宮中看不到的景色。
心平高興得直蹦跶:“哇哦!”
祝成軒原本就是很勉強的抱著她,沒想到她還這樣蹦跶,頓時就有些抱不住了,而心平一下子失去了平衡,頓時超外面栽了下去。
“啊!”
一旁的明心嚇得叫了起來,急忙要伸手去抓,卻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這時,外面伸出一只手,一把接住了心平公主。
將她穩穩地扶了回去。
祝成軒嚇出了一身冷汗,急忙雙手把心平抱緊了,抬頭一看,卻是一臉冷漠的黎不傷,他是一直跟在馬車外面的,此刻說道:“魏王殿下,公主殿下,小心一些。”
“多,多謝。”
祝成軒實在嚇得不輕,甚至都開口向他道謝了。
抱著心平坐回到車廂里,他一頭冷汗的道:“心平,不要再亂鬧了,剛剛多危險啊。”
偏偏心平一點都感覺不到危險,還窩在哥哥的懷里格格的笑個不停,好像覺得很好玩似得:“嗷嗚。”
看著他這樣,祝成軒忍不住搖頭笑了。
這一邊的動靜不大,但還是被另一輛馬車上的人看到了眼里。安嬪放下簾子,臉上露出了一點冷漠之意。
一旁的康嬪馮千雁輕聲說道:“安嬪姐姐,妾一直不知道,那個黎指揮使到底是什么人啊?為什么看上去,他好像身份地位有點特別,皇上跟他說話,跟別人都不一樣。”
安嬪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進宮晚,當然不知道,他是咱們貴妃撿來的。”
“貴妃?撿來的?怎么回事?”
“兩年前……現在算起來快三年前了,貴妃那個時候還只是皇上身邊的一個奴婢,跟隨皇上巡視邕州地界的時候,撿到了一個小乞丐,就是那個黎不傷。”
“哦……”
“后來他就跟著皇上回宮了,之前養在簡家,后來就消失了,一消失就消失了兩年。再出現的時候,已經是皇上遷都,在大祀壇祭祀的那一次,他突然就變成了錦衣衛指揮使了。”
“看來皇上還是很器重他。”
高玉容挑了挑春柳般的眉尖,冷笑道:“是啊,就怕養出一只白眼狼。”
馮千雁愣了一下,像是感覺到了什么,想了想,繼續說道:“也難怪,妾看他似乎跟貴妃也很親近,原來是有這么一段淵源。”
“親近……”
高玉容臉上的譏諷之意更深了一些,道:“當然……親近。”
她說著,又撩起簾子的一角,看著外面。
黎不傷一直騎馬跟在魏王的車駕旁,但他的目光,卻始終注視在前方不遠的一輛馬車上,不用問,那是貴妃的車駕。
高玉容冷笑道:“就是親近,才好呢。”
御駕的馬車那么多,而每一輛馬車里的人,似乎都有著各自的心思,帶著這樣的心思,經過一個多月的旅程,他們終于到了曾經的舊皇都——金陵。
這個時候,已經入夏了。
在進入金陵之前,他們就已經接到了消息,金陵這邊的官員,還有百姓都會到城門口來接駕,皇帝遷都之后這么快又回到舊皇都,而且是要供奉先皇他們的遺物,自然是一件大事,所以,即使只是一個接駕,也是非常大的場面。
南煙他們早早的就換上了正式的衣裳,還讓冉小玉給自己淡掃峨眉化了個妝,頭發也梳得非常的整齊。
坐在馬車里,脖子挺得筆直,生怕弄亂了衣裳和頭發。
這樣搖晃了一會兒,等到了金陵城下的時候,南煙的脖子都快斷了,苦不堪言,冉小玉只能扶著她的背,哭笑不得:“娘娘再忍忍,很快就到了。”
終于,御駕到了城門口。
遠遠的,已經看到城樓上彩旗飄飄,城門口的官員帶著身后的百姓分列成兩隊,筆直的站著,除了風吹著旗幟獵獵飛揚,這么大的場面,這么多的人,竟然一聲喘息咳嗽都聽不見。
等到祝烽的金車一停下,所有的人全都跪拜在地,山呼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祝烽慢慢的從金車里走出來,看著眼前這一個場景,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后一揮袖:“平身。”
“謝皇上!”
這些人慢慢的站起身來。
祝烽抬起頭來,看向了眼前這個高聳的城樓。
他對這里,原也是沒有記憶的,可是,一看到那高大的譙樓,灰突突的城墻,還有那些飛揚的旗幟,好像一些記憶一下子都回到了他的身體里。
可是,當他一回頭,看到貴妃那輛馬車,風吹起簾子,露出了她的身影。
立刻,祝烽的臉色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