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這個,秦若瀾滿眼的柔情似水漸漸化作了寒冰,更化作了寒冰凝結的針刺,冷冷道:“沒想到這一次,陰差陽錯的,竟然讓寧妃逃過一劫。”
“可我,不會死心的。”
弄琴和小憐又對視了一眼,不由得暗暗叫苦。
在他們看來,秦若瀾在這后宮中是個連品級都沒有的娘子,這個時候正應該安分下來,找機會為皇上侍寢,然后得到冊封才對。
可她現在什么都沒有,就要去跟后宮的妃嬪作對,尤其對方還是身懷六甲,金貴得不得了的寧妃,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偏偏,她就像是入了魔一樣。
也不知道那天安嬪娘娘到延禧宮到,到底跟她說了什么,讓她這樣死心塌地的。
弄琴在心里嘆了口氣,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說道:“娘子,還有一件事。”
“什么事?”
“聽說,貴妃娘娘被皇上接出冷宮了之后,一直住在皇上的寢宮里呢。”
“什么?”
聽到這個消息,秦若瀾又是一驚,睜大了眼睛:“她,她一直住在皇上的寢宮里?”
“是啊,已經兩三天了。”
“她自己沒有地方住嗎?就算沒有冷宮,不是還有翊坤宮?”
“可不是呢,宮里的人都是這么說的。”
“過去,不管皇上讓誰侍寢,可沒有在寢宮里過夜的理,更何況現在,她住在寢宮里,倒把皇上趕走了。”
“趕走了?”秦若瀾又是一驚:“趕到哪里去了?”
弄琴輕聲說道:“聽說,皇上這幾天一直在御書房里,很少離開,晚上睡覺也在御書房睡。”
“大家都說,好好一個寢宮,鵲巢鳩占的,倒弄得跟她家一樣。”
“皇上反倒沒地方睡了。”
秦若瀾猶豫了一會兒,眼中閃過了一道似是喜色的神情:“所以,皇上并沒有跟她,沒有——”
“娘子說什么?”
“沒,沒什么。”
秦若瀾那句話沒有說下去,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是悲,只神色復雜的搖了搖頭,眉宇間盡是落寞。
正如大家所說。
寢宮,被貴妃娘娘和她的人,鵲巢鳩占了。
這個時候,夕陽西下,火紅的陽光照在門口,將偌大一個寢宮都照得亮堂堂的。
御膳房的人準時送來了膳食,自然也是非常精致,也和之前汪白芷吩咐的一樣,每一餐都備了藥膳,還特地做得非常的可口,給南煙補身子。
看著御膳房的人一碟一碟的擺放到桌上,彤云姑姑道:“辛苦了。”
“姑姑說哪里話,這是應該的。”
“對了,”彤云姑姑看著南煙走過來坐下,故意輕聲問道:“皇上呢?”
御膳房過來送飯菜的姑姑聽到這個問題,也看了貴妃一眼。
也故意壓低聲音,但恰恰讓人聽得到的音調說道:“皇上還在御書房那邊。唉,這些日子皇上真的是累壞了,每天吃睡都在那邊,人都憔悴了不少。”
南煙不動聲色,捧著碗準備吃飯。
那姑姑看了她一眼,也知道貴妃娘娘不接這個話茬,只能賠笑著退下了。
彤云姑姑回頭看著她,只能小心的為她布菜。
但過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按捺不住,輕聲說道:“娘娘,這么下去不成啊。”
南煙歪著腦袋看了她一眼:“什么?”
“皇上……”
“娘娘一直住在皇上的寢宮里,皇上反倒吃住都在御書房,現在宮里宮外都傳開了,說這是鵲巢鳩占。”
“雖說,是皇上把娘娘接來的,可罵名,還是娘娘擔著啊。”
“若哪一天,朝廷的官員真的彈劾起這件事來——”
見她憂心忡忡的樣子,南煙忍不住笑道:“彈劾這件事?那只怕彈劾的人自己腦袋要先搬家吧。”
“呃?為什么?”
“皇上每天發給他們俸祿,是讓他們去辦朝廷的,國家的大事,不是讓他們盯著皇帝每天晚上睡在哪張床上。”
“不信你試試看,現在內閣的幾個大臣,誰敢說這件事。”
“話是這么說,可娘娘作為一個妃子,住在這里,終究不是長理。”
南煙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只是在心里暗暗的嘆了口氣。
這時,冉小玉收拾完了內室的東西,走了過來,輕聲說道:“娘娘現在,也是騎虎難下。”
彤云姑姑看了她一眼。
冉小玉道:“若那個時候,皇上將娘娘從冷宮接出來,直接送到翊坤宮去,也就罷了;偏偏,皇上要送到他自己的寢宮來。”
“如今,娘娘要離開這里,只有兩條路。要么回冷宮,要么回翊坤宮。”
回冷宮,自然是功虧一切。
之前所做的一切的努力,都白費了,南煙是萬萬不會的。
但,回翊坤宮——
那就好像向他,向后宮所有的人宣布,之前的一切都過去了,她又乖乖的回到了翊坤宮,乖乖的做回了那個貴妃娘娘。
她也做不到。
偏偏,祝烽卻在帶她出來的時候,留給她了一個這么大的難題,好像那個時候就已經想好了,要這樣為難她。
南煙捧著碗,面對著一桌的珍饈佳肴,卻突然有點吃不下去的感覺。
但最后,她還是在彤云姑姑他們的勸說下,勉強拿湯泡飯吃了半碗,之后御藥房又送來了附子湯,這一次,彤云姑姑小心翼翼的給她查了一遍,確定沒有任何的問題,才讓她喝下去。
南煙自己也笑了。
剛剛出了那么大的事,現在御藥房的人一個個都戰戰兢兢的,哪里還敢出紕漏。
喝完之后,送藥來的小太監向她行過禮,便退了出去。
不過,剛一退出大門,轉身,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沉沉暮色當中,莫名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那小太監嚇得喉嚨都梗了一下。
“皇,皇上?”
站在寢宮門外,一言不發的,正是祝烽。
此刻,他看著自己的宮殿,卻不能進去,那模樣,正像是宮中大家所說的,被鵲巢鳩占的樣子。
祝烽的臉上,卻看不出什么喜怒。
只問:“貴妃喝了藥了?”
那小太監小心翼翼的道:“是。”
“她,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