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淡淡瞥了京兆尹一眼。
嘴角微揚,噙著嘲謔的笑。
“應該說,是你聯手家奴家人,玩弄京兆尹在前,御前惡人告狀在后吧。”
蘇清言落,京兆尹松下一口氣。
唯恐這位姑奶奶誤會他啊。
手里的鞭子,那是說抽就抽的。
聲音一頓,蘇清朝京兆尹直直看去。
才松下一口氣的京兆尹頓時……
心頭一緊。
“敢問大人,那些昏迷的暗衛,你是在他們醒來之后,第一個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人嗎?”
京兆尹搖頭。
“不是,第一個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定國公的隨從。”
“再問大人,隨從得知暗衛清醒,是立刻帶大人見了暗衛呢,還是立刻帶暗衛見了大人?”
“都不是,他先回稟了定國公,然后那些暗衛才被帶來。”
蘇清就朝定國公看去,“這就是了,難道那些暗衛齊齊說見到我家護國神雞擅闖書房,不是大人讓隨從提前囑咐好的?”
定國公沉著臉,“自然不是!”
“你有證據嗎?”
定國公面色發青,“大可以審問當時的隨從和暗衛。”
蘇清一聳肩,“那都是你的人,你的暗衛,為你去死都可以,別的還有什么不可以的。”
“你……”定國公被蘇清這邏輯堵得說不出話。
狠狠一捏拳,正要再開口,被蘇清搶先一步。
“宗卷上說,鄭三小姐是昏迷在祠堂的,那么,敢問,鄭三小姐醒來之后,第一個見到的,是京兆尹嗎?”
京兆尹搖頭,“不是,臣是在花廳候著,三小姐醒來后,由定國公府老夫人帶來問話。”
蘇清就雙手一攤,“這不就得了,在問話之前,他們有大把的時間串供。”
定國公被蘇清的一番胡言亂語氣的肩頭發顫。
“無稽之談!事實擺在面前,我何須作假!書房現場,機關旁,有清清楚楚的雞腳印,祠堂的爐灰上,雞腳印更是明顯,難道,這些也是造假?”
面對定國公的怒氣,蘇清轉頭,朝皇上道:“父皇,不知宮中可養著活雞?”
皇上一愣。
福公公忙應道:“宮中不養活雞,不過,從雞場送來的雞,都還活著沒死。”
蘇清就抱拳,“懇請父皇同意,讓福公公去帶兩只雞回來,給護國神雞洗刷冤屈。”
京兆尹隱隱約約明白蘇清要做什么。
倒是福公公和皇上齊齊一怔。
讓雞給雞洗刷冤屈?
這聽著,怎么那么奇怪呢!
福公公看向皇上,皇上略頷首,福公公轉頭出去吩咐。
不過須臾,一個小內侍抱著兩只雞來了。
一只白羽雞,一只蘆花雞。
蘇清指了那兩只雞,朝定國公道:“國公爺看清楚了,兩只完全不同的雞。”
定國公不明白蘇清搞什么名堂,便就沉著臉,一言不發。
蘇清走到香爐旁,撒了寫香灰在手中宗卷上。
宗卷在地上一鋪,轉而吩咐內侍,“來,讓這兩只雞踩一腳。”
內侍應命,抱著雞上前。
一雞一腳,落在宣紙上。
蘇清一抬手,“好,你們可以放雞回去了。”
轉而朝皇上道:“陛下英明,兩只不同的雞,落下的腳印,區別很大嗎?能一眼就看出,哪個腳印是蘆花雞踩得,哪個腳印是白羽雞踩的嗎?”
但看腳印,基本一模一樣。
雞爪子嘛,一般大小的雞,爪子也都差不多。
沒什么區別。
摸著下巴搖搖頭,皇上道:“朕看不出區別。”
蘇清轉頭就朝定國公和京兆尹道:“敢問你們二位,誰比陛下更加英明,單單從雞腳印上,就能判斷出,哪個腳印屬于誰?”
莫說千真萬確看不出。
這就算是看得出,也不能說啊。
誰敢比陛下英明!
搖頭,京兆尹道:“沒有區別。”
定國公…….
蘇清就不等定國公開口,朝京兆尹道:“沒有區別,大人如何判斷,在定國公府作亂的,就是我們護國神雞的?”
這天底下,除了這只雞,誰還有這么大本事!
這話,京兆尹沒法說。
好在,蘇清也不是真的等他說。
語落一頓,蘇清又道:“大人之所以判斷,是護國神雞作案,無非就是因為護國神雞戰功彪炳,有作案的能力,可大人,難道一個人,不,一只雞,優秀也有錯嗎?優秀就該背負不屬于它的鍋嗎?”
擲地有聲的質問,直戳靈魂深處。
京兆尹語噎。
蘇清就道:“就憑在現場的發現,有一絲一毫的證據,和護國神雞有直接關系嗎?”
和那只雞有關系的,就是腳印。
現在腳印被推翻。
和那只雞有關系,還有供詞。
可供詞……
蘇清說的不錯,供詞完全可以是假供詞。
當時,他之所以斷案,就是先入為主的認為鴨鴨就是現場腳印的主人,再配合供詞,覺得吻合。
默了默,京兆尹秉著職責,道:“斷案除了講究作案動機,現場證據,還要考究作案能力,京都范圍,能有如此本事的雞,實在找不出第二只。”
這話說出,腦子里就冒出蘇清剛剛的話:優秀就該背不屬于它的鍋嗎?
“可大人想過沒有,證詞都能是造假的,現場為什么不能造假,這雞爪子印,只要雞是差不多大小的,雞爪子印就是差不多一樣的,想必定國公府不缺雞,雞也不缺腳。”
“王妃的意思是……”
就在京兆尹恍然一悟間,定國公憤怒看向蘇清。
“王妃慎言,臣為什么要去污蔑一只雞!還不惜燒毀自己的書房密室,搗毀供奉祖宗牌位的祠堂,臣這么做,對臣有何好處!”
“有何好處,大人比我們清楚,至于大人說的燒毀密室搗毀祠堂……且不說祠堂,單單密室,一個密閉的空間,要如何焚燒,才能不留下一絲一毫的煙霧,密室悶燒,難道不怕炸了嗎?”
煙霧聚集到一定濃度而爆炸,并非不可。
蘇清一雙眼,直戳戳看著定國公。
定國公陰沉著臉臉,冷冷一哼,“王妃的意思,難道是我賊喊捉賊?”
蘇清立刻道:“是的,我就是這個意思。”
“你……”
“否則,定國公給我解釋一下,如何焚燒,才能沒有煙?若是連定國公都想不出辦法,難道國公爺認為,那只雞比你更能當大任?”
說著,蘇清嗤的一聲冷哼。
“若當真如此,這罪名,我替鴨鴨認了,不過,國公爺連一只雞的智慧都不如,想來枉擔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