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夏朝的主使見幾方人馬查了多日也沒有進展,就知道自己不能在此處干耗著。
為了轉移赫連勃勃對此事的注意力,抱著拼死一搏的心思,他秘密寫了份奏疏,稱仇池使節子墨與魏皇當眾爭奪舞姬,導致魏皇惱羞成怒。
如今仇池與北魏勢如水火。而藝班在北魏境內被歹人所害,北魏理虧于夏朝。此時夏朝若出兵仇池,北魏非但不會阻止,魏皇說不定還會幫上一把。
夏主使將這封奏疏送出后,就留了個人繼續在驛館中假扮自己。而他則玩了出金蟬脫殼,由劍客護送著偷偷離開了平城,早就不知走了幾日了。
邀雨邊換衣服,邊在心里咒罵著,這群豺狼虎豹,估計早就虎視眈眈地等著呢!子墨前腳為爭舞女與魏皇沖突,胡夏后腳就出兵了!顯然是賭魏皇不會出手管這事兒。
胡夏同仇池并不接壤,若想攻仇池,要么取道北魏的略陽郡,要么就借道西秦的漢陽郡(備注7)。以現在的形勢看,胡夏是打算站到新魏皇這邊,抵抗拓跋破軍了?難道不怕拓跋破軍手里的兵權?
等等,若是拓跋破軍也默許了胡夏的進攻呢?等仇池和胡夏打得兩敗俱傷,不是正好可以一并收割?自己雖然和拓跋破軍有口頭的約定,但并不保證他會不會翻臉啊……
邀雨越想心中越焦急,穿衣服的動作就快了些,一不小心扯動了肩膀的劍傷,疼得她一咧嘴。幸好沒有再出血。邀雨怕撕裂傷口,只好慢慢地穿,心情也慢慢平復下來。
北魏軍才撤走不過三個月,走時帶走了不少的財物。楊盛出逃時更是把宮里值錢又便于攜帶的都帶走了。如今仇池國雖有梁翁主持著復國,但依舊元氣不足。
不過事情也不算太糟。陰平他們尚且攻不上去,北邊的武都城墻剛做了些加固,城內也有守軍一萬,雖稱不上兵強馬壯,但守城自固應當還可以。只要頂住胡夏前幾波的攻擊,便能為她爭取到扭轉乾坤的時間。
想到這里,邀雨深深呼吸,再次整理衣著,妝容和面紗,確認一切都沒有差池。
眼角余光掃到桌上嬌娘剛差人送來的包袱,便走上前去打開,看后訝然失笑,“嬌娘啊,嬌娘,你還真是蕙質蘭心,這不是禮,是我正缺的東風啊。”
待邀雨準備停當,出了門,子墨已在門口等著。見她來了,便扶她上車,自己也坐了進去。車夫駕著馬車一路向皇宮行去。
車輪聲“咕嚕咕嚕”地響起,邀雨低聲詢問,“多少人馬?”
“據報三萬人。”
邀雨不敢置信,“胡夏王是瘋了嗎?兵家有云,強攻乃攻城之最下策,無一對十的兵力,便無攻城勝算。胡夏區區三萬兵馬,便想越境作戰?難道北魏會幫著他們出兵?”
“他們攻下了漢陽。”
“什么?”邀雨以為自己聽錯了,“不過三萬人,不但堂而皇之的穿北魏的領地來遠攻咱們,還同時向西秦開戰?赫連勃勃是吃了瘋藥了?這種仗不用我出手都能打得贏!”
子墨卻不樂觀,“或許是真瘋了,或許是有瘋的理由。秦忠志的戰報里說,胡夏研制了一種新的投石車,可于百米之外投火石過十丈高墻……據說漢陽,連一日都沒能撐住就被攻克了。”
邀雨身子一繃,新的投石車?所以胡夏才敢如此明目張膽嗎?北方胡人擅長以戰養戰。軍需物資往往是打到哪兒搶到哪兒。如果胡夏已經攻克了漢陽,那么他們的兵馬和物資可能都會有所增加。
驛館離皇宮不算遠,兩人未及多商討,魏皇宮便已經到了。
下了車,通報了皇宮守衛。很快便有太監過來,引了兩人進仁德殿。
魏皇此時坐在正殿,接受了兩人的參拜。
“賜座!”魏皇今日似乎心情不錯,雖然看到邀雨進來的時候有一瞬的怒意,但也稍縱即逝。
兩人謝恩后便落座,宮娥又上前奉了茶。邀雨始終低著頭,本本分分地照著規矩,連偷瞄都不敢,生怕此時魏皇借題發揮。
魏皇不理子墨,反而先問邀雨道,“朕聽說,美人兒近日受了劍傷又驚嚇過度,何不多住些時候?難不成是驛館招待不周?”
邀雨忙起身施禮,“多謝陛下垂問,驛館內并無不妥。那日多虧使君相救及時,所傷不深,如今奴家身子已無大礙,故而不敢再耽誤使君行程。”
魏皇抬手安撫道,“美人兒無需多禮,坐著回話就好。藝班的事情,朕和赫連大王也深感悲痛。朕已命拓跋將軍速速破案,必還美人兒一個公道。”
邀雨趕忙用絲帕在眼角點了點,裝作拭淚,有些哽咽道,“奴家替藝班眾人謝過陛下。”
子墨此時也站了起來,拱手道,“說來本使還未謝過陛下將念兒賜于我。若不是如此,怕是念兒也要慘遭賊人毒手。其實我們本應再多留幾日,讓她散散心,怎奈政務在身,不敢有負仙姬所托。”
魏皇正色,“即然如此,朕便不再強留。只還有一事,想請貴使代為轉達。”魏皇說完,又露出笑意。
“魏皇請講。”
魏皇也不急,品了兩口酒才又開口道,“此次宴請,渤海郡郡守倒是送了份大禮給朕。”
魏皇故意頓了頓,抬眼去看子墨的臉色,見子墨一如往常,才繼續說道,“此禮名喚蓬萊,實為海中一小島。此島因常年云霧籠罩,只有當地的漁民有幸偶爾遠遠望上一眼,以為是仙界,故喚蓬萊。渤海郡守為慶朕登基,特意派了多艘海船前去一探究竟,希冀能瞻仰上仙,為朕討得長生不老藥,或是請到仙姬下嫁本王,亦是美事一樁。”
他說著目光淫穢地掃了下邀雨,才接道,“也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幾經嘗試,竟真被他們登島。卻不想這蓬萊并非仙界,而是當年富可敵國的石崇為自己修建的行宮。此行宮與如今荒廢了的金谷園如出一轍,只是更加富麗堂皇,樓深閣高。聽說連朕的行宮都被比下去了。朕得此寶地,心里高興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