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贏風問帳簾上的“胥”是什么意思,女子原本空洞的雙眼突然有了些許光彩,她望向嬴風,似乎帶著期盼道,“這是行當里的規矩。”她苦笑,“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嬴風暗中松了口氣,看來是找對人了。這幾日他一直混在士卒里,到處打聽,最后才確認了這里。
“既然如此,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吧。”嬴風說著就給女人使了個眼色。
女人領會,立刻上前傳話,還不忘了弄出點兒噪音防止別人偷聽。
門口的一個老兵笑道,“還挺急。”
聽到的人都哄堂大笑,誰也沒注意到邀雨正從帳篷后面落荒而逃。火光下,她的臉都紅透了。
邀雨再不經世事,也明白了這里是做什么的。只是她此前沒想到嬴風會來這種地方。邀雨始終覺得嬴風自視甚高,即便是流連風月,也該是花魁娘子的恩客。
邀雨突然腳下一頓,難不成子墨也是為此而來?邀雨趕緊回到方才的空地。果然看見各個將軍的身邊都有女子作陪。子墨身邊也有一位。可大約是礙于子墨拒人千里之外的氣場,那女子只敢在旁邊斟酒,不敢離子墨太近。
拓跋燾不知什么時候也來了,此時正坐在主位上,一左一右兩名女子正服侍他。將軍們這邊的顯然是精心挑選過的,姿容都稱得上中上。拓跋燾身邊那兩個更是艷光四射。
子墨到底是來打探消息的還是來喝花酒的?嬴風肯定是來喝花酒的,可邀雨又覺得哪里有些說不出來的不對勁兒。
眼見那兩名女子不住地給拓跋燾獻殷勤,邀雨心想,拓跋燾今晚肯定是無暇他顧了,或許可以趁機到帥帳中去偷看魏軍近日來往的消息……或許……子墨也是這么打算的?
邀雨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她突然覺得自己原本了解的人,都變得有些陌生。
“你在這兒做什么?”嬴風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后響起,嚇得邀雨差點兒叫出聲來。
幸好她及時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否則行跡肯定是要敗露了。邀雨先是惡狠狠地瞪了嬴風一眼,接著又疑惑道,“你怎么這么快?”
嬴風不解,“什么這么快?”
“我剛見你進去,你怎么這么快就出來了?”邀雨說的時候還有些不好意思。
嬴風黑了臉,“你偷聽?聽了多少?”
邀雨忙擺手,“師兄你別誤會,我不知道你是……那個……額……,我當時就走了。并沒聽到什么!”
嬴風扶額,只聽到這些,還不如全偷聽到呢。族中的人不知道怎么找上了這名女子,答應救她出苦海,只要她給嬴風帶消息進去,再把嬴風的消息帶出來。自己也是大意了,竟然沒注意到邀雨在聽壁腳。現在他要如何跟邀雨解釋?
嬴風道,“你聽我說,我這不是快。我是……”
等嬴風解釋,邀雨就慌慌張張道,“師兄,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了。”說完跟只受了驚的野兔一樣竄了出去。她可不想再聽嬴風講細節!
嬴風望著邀雨跑掉的方向,一陣頭疼。
怎么每次他剛在邀雨心里有些好印象,轉眼就又被打回原形?他轉過頭來,訝異地發現子墨和拓跋燾正在酒席上應酬,旁邊還都有女人在旁服侍。
“看來此番是平手。”嬴風壞笑,哼著小曲兒離開了。
拓跋燾被眾武將輪番敬酒,因著不是正式的酒宴,大家也都放開了不拘謹。結果拖著拓跋燾,一直喝到月上中天方才罷休。
拓跋燾雖有些酒量,此時也已微醺。宗愛原本想叫個軟轎抬他回去,可拓跋燾說軍營里做轎子怕是要被人笑話死,堅持要自己走回去。
宗愛看著拓跋燾走著走著就偏向一邊,生怕他一頭栽下去,趕忙在一邊架著他往前走。
知道魏皇好面子,宗愛架著拓跋燾也不敢讓人看出來,只裝作正在回話的樣子詢問道,“今日陛下可要傳喚人侍寢?”
拓跋燾卻像沒聽見一樣,依舊歪歪扭扭地走著。宗愛心里就暗叫了聲不好。他們這種做貼身內侍的,最要緊的就是會察言觀色。
今日他見魏皇在酒席間似乎很是開懷,這才問了一句,可拓跋燾此時一言不發,莫不是自己做錯了?
“陛下?”宗愛試探著喚了拓跋燾一句。
隔了一會兒,拓跋燾終于開口道,“不用了,朕今日…飲得有些多了。”
宗愛忙應“喏”,隨即對后面的一個小內侍使了個眼色,小內侍趕緊一溜小跑先去帥帳安排。
宗愛此時心里七上八下,這陛下飲得多了,不正該你儂我儂,找些樂子?往常都是這么做的,今日可是怎么了?
宗愛不敢多話,只專心架著魏皇。拓跋燾雖說才十五歲,可體健身長,體重都靠在宗愛身上,著實讓宗愛走起路都有些吃力。
漸漸的,宗愛覺得魏皇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越來越輕,他抬眼看拓跋燾,見拓跋燾似乎清明了許多。大約是被夜風一吹,酒也醒了些。
宗愛松了口氣,抬頭想看看離帥帳還有多遠,結果嚇了一跳,“這……這……怎么走到這兒來了?”
方才他只專注于扶著拓跋燾不摔倒,誰曾想竟跟著拓跋燾走到邀雨的帳篷前。宗愛雖有心攀附邀雨,可這次他真沒打算把魏皇引過來!這三更半夜的,引來也做不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