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為數不多的,能光明正大見到她的機會。
到了醫院,手術室外,賀聞遠穩了一下氣息,問道:“手術什么時候開始的?”
院長李瀚修道:“初醫生剛進去不到一刻鐘,賀總您怎么也來了?”
賀聞遠垂著眼簾:“這是國內第一例病患自愿捐獻眼角膜的手術,我這個六院的老板,自然是要到場的。”
眾人點頭,一旁甚至還有電視臺的記者在旁記錄。
這是要載入史冊的事情。
這種手術,初蔚不是第一次做,說起來應該是輕車熟路,但還是持續了三個小時,因為她要一次又一次的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告訴自己,小姑娘做的事情是有很大意義的,她才能成功將手術做下去。
移植完眼角膜之后不到半個小時,小姑娘的心電圖就跳平了。
初蔚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賀聞遠看著她悲傷的眼神,本能地上前,想要抱一抱她,想要安慰她。
夜煊的管家黎叔就在不遠處看著他,理智尚存的他知道,他能做的,只是看著她。
初蔚手指有些顫抖,一旁的助理醫生輕聲道:“你需要休息一下嗎?”
初蔚勉強笑笑:“我沒事。”
不遠不近的,賀聞遠看著她,想著,如果當初是他捐獻了眼角膜,事情的走向會是什么樣。
初蔚只是在外面站了一會兒,平復好了情緒,接著又去了隔壁手術室。
夜煊已經被注射好了麻醉劑,初蔚強迫自己集中精神,不去受已經去世小姑娘的影響。
這兩臺手術,做得異常傷身,一邊是她很重要的人,一邊是行將就木的小姑娘,情感上太上傷,初蔚做好手術之后,手就抖到停不下來,剛才都是勉強撐著的,她甚至覺得胃里翻江倒海,匆匆出了手術室,直奔洗手池,壓抑不住胃里的難受,吐了出來。
賀聞遠就在洗手池后面,看著宋清歌跑過來,幫她拍了拍背:“你沒事吧?”
說完遞上手帕:“擦擦嘴。”
初蔚漱了漱口,胡亂地擦了擦嘴角,喘著氣:“我沒事。”
“是不是兩臺手術連著,太累了?”
初蔚轉身,靠在洗手臺上,賀聞遠閃了一下身子,站到了墻角處,她的視線所及處應該看不到他。
他卻能清晰地聽到她說話。
“也不是,以前做過七八個小時的手術,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我是看到那小姑娘,心情無法平靜。”
“她確實是生命體征已經快要消失了,才做的這個手術,她去世了,但是留下了自己的眼睛,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情,別想太多,嗯?”
初蔚點點頭:“嗯,我知道。”
“不去看看你師兄嗎?”
初蔚揉了揉臉:“嗯,我知道,一會兒就過去。”
等她離開的時候,賀聞遠只有默默跟在她后面,站在夜煊的病房門外。
麻醉還沒全消,夜煊眼睛上蒙著白色的紗布。
這臺手術做得很成功,大概半個月之后,師兄眼睛上的紗布就可以摘掉了。
她心中的大石頭也總算可以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