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
內城北側。
一處民宅之中。
緊閉的院落里面。
數個護衛模樣的漢子。
正一臉警惕的在院落之中游走。
接著院門突然被人有節奏的敲響,聽到這般動靜的一眾護衛,神情在緊張過后,又開始變得松懈下來,臨近院門的一人更是主動上前打開院門,將外面敲門之人放了進來。
這敲門之人進來后,沖著開門之人輕輕點了點頭以示感謝之后,就快步朝著院落之中的房屋奔去,焦急的模樣,似乎是發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咚!咚!咚!
正在房間之中皺眉沉思的李士實。
忽然聽到耳旁傳來的敲門聲,轉頭朝著房門望去的同時,輕聲開口說道:
“進!”
房門外面那人,在李士實的話音剛落,就直接推門進屋,跪倒在了李士實的面前,一臉焦急的拱手奏稟道:
“大人!不好了!”
李士實聽聞到這人的話語,瞳孔猛然一縮,神情開始變得凝重之余,更是皺眉朝著他冷聲喝道:
“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跪地前來奏報這人,聽到李士實的問詢之后,趕緊繼續奏稟道:
“稟告大人,方才小的在去飯莊訂飯的時候,忽的看見一群黑衣之人,正在拿著一疊畫像找人。
小的見那畫作和平常所見的不同,趁著等菜的功夫,就湊上前去看了一下,結果這一看卑職方才察覺,那畫作之上所畫的人像,分明就是大人您,還有從天津衛回來的幾位兄弟。
卑職心驚之下,連飯食也未顧得上去拿,在告訴掌柜的稍后再過去取之后,就趕緊跑回來向大人您奏報了!”
李士實聽聞到這手下所言,神情頓時巨變,滿面不可置信的他,盯著對面的手下,出言追問道:
“你看清楚了,那畫像是我和從天津衛回來的幾位兄弟?”
跪在地上的這名手下,在李士實話音剛落之后,就直接抬頭朝著李士實望去,斬釘截鐵的說道:
“大人!卑職看得清清楚楚,而且那畫像,和平日卑職所曾看見的種種畫像全然不同,怎么說呢……”
這名手下說到這里,突然開始撓起頭發來,看那模樣,似乎在為不能形容出那畫像的逼真程度而焦急一般。
而一旁的李士實,見到這名手下這般神情之后,也微微有些皺眉,就在他想確認,那副畫像到底是何般模樣的時候,地上的這名手下突然開口繼續說道:
“大人,卑職詞窮,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但是那副畫作若是能上上顏色的話,卑職感覺,就和您站在那里一動不動沒什么區別,莫說是卑職這般存在,就是一些和您不認識之人,也能在看到那副畫作之后,立刻聯想到您的樣貌!”
李士實聽聞到這名手下所言,猛的瞪大眼睛的同時,更是一臉驚駭的朝著他望去。
他實在是想象不出,世間怎么會有這般神奇的畫作,寫意、線描……
之前李士實所知曉的種種繪畫方法,沒有哪種可以達到方才這名手下所言的那般地步。
所以李士實在震驚驚駭過后,下意識的就以為是這手下看花了雙眼,長期的壓力讓他產生了幻覺。
就當李士實想要出言問詢,試探出更多的細節,好確認這名手下所言到底是真是假的時候。
外面院門開啟的聲音,又傳入到了李士實的耳中,接著就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開始朝著房間這般傳來。
聽聞到這個動靜的李士實,眉頭忽的一皺,看了一眼面前這名手下的他,開口說道:
“你先起來,畫像的事情,待會本官還要再細細詢問一番!”
這名手下聽到李士實這般言語,頓時面露焦急之色,根本就不曾起身的他,更是在李士實話音剛落之后,就繼續出言勸說道:
“大人!不能耽擱了,卑職方才是在飯莊碰到的他們,但是誰知那些黑衣人會不會在街頭巷尾打探,萬一有百姓看到過那畫像之中的兄弟,到時候您豈不是危矣!”
這名手下滿面焦急,勸諫的話語,開始從其口中不斷說出。
可是此刻的李士實,目光卻根本未在這名手下的身上停留,此刻他的目光,已經開始朝著房門望去。
要知道按著門外傳來的動靜,方才進院那人,分明已經跑到了自己的房間外面,果不其然,在腳步剛停的瞬間,就有敲門聲開始傳來。
“進!”
這人方才只敲了一下。
坐在屋中朝著房門注視的李士實,就直接開口說道。
門外敲門那人,似乎是也沒有想到李士實的答復會這般迅速。
稍稍呆滯了一下之后,接著就推開房門,躬身快步跑到了李士實的案前,跪地奏報道:
“啟稟大人,卑職方才在街面上發現,不少東廠之人,此刻正在拿著一幅幅的畫像,滿街搜尋大人和那些從天津衛過來的那幾個兄弟的蹤跡。
卑職上前看了一下,還被他們叫去辨認了一番,對方手持的那畫像……那畫像!”
這名手下說到這里,也如之前那名手下一般,一臉不可置信的同時,根本不知該如何形容他所看到那畫像之時的震撼。
而坐于桌案之旁的李士實,此刻在聽聞到這名手下的奏報之后,原本還不以為意,以為之前那名手下只是看花了眼的他,神情瞬間變得凝重不說,更是在回過神來之后,直接搶著說道:
“是不是那副畫作若是能上上顏色的話,就和本官站在那里一動不動沒什么區別?”
后續進來的這名手下,正在抓耳撓腮琢磨如何形容那畫作的震撼之時,耳旁忽的傳來了李士實的這般話語,眼前一亮的同時,更是在李士實話音剛落之后,就接著說道:
“對!對!對!大人您形容的對!就是那般相像!”
這名手下滿面喜色,在回答完李士實的話語之后,很快就反應過來,大人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就當他疑惑的時候,忽的看到了跪在一旁的另一名手下,見到他此刻也是滿面憂愁和苦澀后,瞬間明白過來,自己貌似是來晚了,在這之前,好像就有人已經將此事奏報上來了。
想到這里的這名手下,神情微微有些惋惜之后,就瞬間瞪大了眼睛,不顧李士實就在身前,直接沖著一旁的同僚問詢道:
“你在哪里看到的?”
這名手下聽聞到耳旁的問詢,并未直接回答的他,下意識的先抬頭朝著李士實看了一眼,當他看到李士實的目光也正朝著自己望來后,趕緊出口答道:
“我是在食全美飯莊那里碰到的那些黑衣人!”
這名手下聽到他的答復之后,神情變得凝重之余,開口說道:
“卑職是在東直門附近看到的!”
李士實聽聞到這兩人所言,神情頓時開始變得凝重起來。
要知道兩人方才所言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一處所在,而相同的是,兩處都有人在走街串巷,拿著畫稿搜尋他們的蹤影。
想到這里的李士實,一臉嚴峻之色的同時,更是沖著后進來的那人問詢道:
“你在東直門附近,可曾注意到城門口的動靜,那邊是否也有人在逐一盤查?”
后進來的這名手下,聽聞到李士實的問詢之后,皺眉稍稍回憶了一下的他,不確定的答道:
“卑職在那之時,曾看到過有東廠之人在城門附近游走,但對方是不是也在拿著畫稿尋人,這卑職就無法確定了。”
說完這句話的這名手下,看著對面李士實那冷峻凝重的神情,稍稍停頓了一下之后,試探著問詢道:
“大人,要不卑職再回去打探一下?”
李士實滿面凝重,聽到這名手下的話語之后,輕輕的搖了搖頭,開口說道:
“來不及了!”
此刻的李士實,到了現在還沒有弄明白,對方所言的畫作到底能達到何般逼真的程度。
也沒有想明白,對方到底是從何處獲知到了自己和那些人的容貌,難不成是天津衛城之中出現了叛徒?
可是不應該啊,就算是有叛徒出現,那這畫稿又作何解釋,難不成還是天上掉下來的不成?
想不清楚其間緣由的李士實,此時此刻并未在這上面過多糾纏,直接站起身形的同時,開口對著面前的兩人吩咐道:
“去外面將王立東招呼進來!”
“卑職遵命!”
先進來的那名護衛,在聽聞到李士實的話語之后,快速應下的同時,更是起身就朝著外面跑去。
沒消片刻的功夫,王立東在那名護衛的帶領下,快步走進了房間之中,躬身拱手對著李士實行了一禮之后,開口說道:
“大人!您叫我?”
李士實點了點頭,一臉凝重之色的他,看向王立冬的同時,直接出言吩咐道:
“王立東,馬上把外面的兄弟招呼進來,此地已有暴露的風險,吾等趕快離開!”
說完這句話的李士實,不顧王立東那驚詫的神情,繼續出言吩咐道:
“另外本官、你,不可再將真容展露在眾人面前,朝廷這邊好似是通過一些手段,已經獲知到了吾等的容貌,所以以后吾等必須萬分小心,不可再讓外人看到吾等的容貌。
另外還有那些從天津衛返回來的兄弟,也和吾等一般,容貌已被朝廷獲知,你先差人過去,叮囑他們的同時,將他們全部安置在一處,這些時日……就讓他們閉門不出吧!”
李士實話語說到最后,也是一臉為難之色,但是在稍稍停頓之后,還是沒有忍心下達滅口的命令。
而對面的王立東,此刻一臉震驚的朝著李士實望去,心中對于李士實方才所言,還是有些無法相信。
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臉頰的他,看著李士實出言問詢道:
“大人,通緝令和告示上面的畫像,咱們之前又不是沒有見過,至于這般小心行事嗎?”
李士實聽聞到王立東的話語,面露苦笑的同時,開口說道:
“具體的情形,本官也是聽這兩名兄弟所言,但是若按他們方才所形容的樣子,那可絕對不是通緝令和告示上面的畫像。”
王立東聽聞到了李士實的話語,眉頭皺起的他,轉頭看向一旁的兩名手下,可是他還不待出言問詢,對面的這兩名手下,就齊齊說道:
“大人,那絕對不是通緝令和告示上面的那種,畫的分毫畢現不說,更是神乎其神。”
王立東聽到這般言辭,一時之間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可是小心行事的李士實卻顧不上那么多了,之前在天津衛的種種,就是因為他的小心行事,繼而逃過了一劫。
眼下雖然還沒有查明真假,但是聽聞到這兩名手下的奏報,已經讓李士實的心升警惕,謀求大事者不拘小節,所以此刻的李士實也不管其他,直接看向王立東,重復吩咐道:
“莫管其他了,趕緊按著本官之前所言安排下去就是,事情的真假虛實,日后自有辨別的辦法,眼下不是計較那些的時候。”
王立東聽聞到李士實的話語,稍稍一想也明白其所言有禮,躬身拱手行了一禮之后,就快速的退出了房間,站在門口開始沖著院落之中的眾人招呼起來。
幾息的時間過后。
原本在院落之中游蕩的護衛,此刻齊齊走進了房間之中。
按著李士實的吩咐,開始收拾起一應器物起來,連帶著前去報信及購買斗笠的手下,也被王立東給派遣了出去。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這處院落已經被收拾一空,王立東和李士實坐在馬車之上,開始朝著他們的下一處落腳點悄悄轉移過去。
在李士實轉移的空擋,之前從天津衛中回來的眾人,也在李士實的命令之下,全部集中到了一處院落之中。
當他們聽聞到自己的容貌已經被朝廷畫像之后,所有人面現驚恐之色的同時,更是一臉警惕的沖著身旁的眾人望去。
要知道天津衛城之中,如今除了留有一隊暗哨在那里盯梢觀察情況之外,其余的所有人,如今已經全部集結在了這處院落之中。
所以眾人在聽聞到容貌被朝廷畫像之后,第一個反應就是,是不是在他們這些人之中,出現了內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