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小白隨口念了三個座號,被叫到名字的粉絲,興奮得尖叫了起來,立刻也有燈光打了過去。
上臺三個人,分別是一個小姐姐,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還有一位四十多歲的大叔,三個人年齡不一,但是卻都非常開心,特別是那位大叔,笑得后槽牙都要露出來了。
往日里,谷小白上臺之后,基本上很少和粉絲互動,都是直接從頭唱到尾,有一種高冷范兒,粉絲們只能在舞臺下靜靜聽著。
倒不是說這樣不好,畢竟舞臺上的時間寶貴,大家買了票,誰也不是來看脫口秀的,少說幾句話,就能多唱一首歌。
對谷小白來說,參加“十城巡演”,只是為自己真正的巡演做準備,真要自己巡演的話,就是要獨立支撐一場好幾個小時的演唱會,這對人的體力、精力,都是極為嚴苛的考驗。
而今天,是谷小白第一次和粉絲在演唱會現場這么互動,而他們三個人,也將會成為全場最讓人羨慕的幸運兒。
三個人上臺之后,想要靠上前,卻又有點不敢,畢竟這東西……太特么貴了!
弄壞了,恐怕連把全部家產都賣了都賠不起!
真的是賠不起!
這大概是世界上最貴的樂器之一了。
還是谷小白招呼他們,他們才靠近了一些。
到底是年齡最大的那位大叔最大方,他靠近了一些,道:“我……能試試嗎?”
“好啊,沒問題。”
“我可不可以試試這個。”大叔兩眼發光地看著最左側的那個踏板。
得到了谷小白的允許之后,大叔伸出腳去,踏到了踏板上。
不過,大叔卻顯得有點緊張,又抬頭看向了谷小白:“可以嗎?”
“可以,這個很沉,你需要用點力氣,不過也別太大力氣。”
得到了谷小白的鼓勵,大叔的腳使勁踏了下去。
“咚嗡”
巨大的“永樂大鐘”再次亮起,沉重的鐘聲,向四面八方擴散出去,聯動的燈光擴散全場。
“哇噢噢噢噢!”舞臺下,大家都羨慕地嗷嗷叫,拼命揮舞熒光棒。
看谷小白在舞臺上彈琴是一回事,看著和自己一樣的粉絲們上臺,是另外一回事。
“什么感覺?”旁邊,那小伙子羨慕得眼睛都紅了,“爽不爽?”
“像踩油門!哎呀,爽爆了!我可不可以再來一次!”大叔一臉找到了好玩具的感覺。
“那就……再來一次吧……”谷小白覺得,舞臺角落里,那位站在那里,用殺人目光盯著他的場地監管人大叔,已經快要沖上來了。
當然,可能是這位大叔,他也想要上臺感受一下這“踩油門”感覺的大鐘。
大叔和那位小伙子,兩個人分別踩了兩下永樂大鐘,然后又握起拳頭,在琴鍵上一番亂敲,樂得哈哈大笑。
然后那位小伙子,還彈起了兩只老虎。
聽著那巨大的鐘,奏響《兩只老虎》,觀眾們都樂瘋了。
“我去,這氣勢!”
“這是兩只老虎嗎?這是兩只老虎下山吃人了!”
兩個人玩了一分鐘的時間,這才意猶未盡地站起來,谷小白笑著看著旁邊的那位小姐姐,道:“你不來試試嗎?”
“我……我可不可以和小白你一起彈一首歌?”
谷小白瞪大眼:“你會彈鐘琴?”
“不會,但是我會彈鋼琴……應該差不多?”小姐姐活動著手指。
“真的?那我們來試試!你想彈什么?”
“小白你所有的歌我都會彈,包括鋼琴版的《燕燕》我都練過!但是我最喜歡的,還是《一百天》……”
《一百天》?谷小白一愣,這首歌喜歡的人很多,但是他幾乎從不在演唱會上唱。
畢竟那種幽怨、清冷、孤寂的單戀,對谷小白來說,實在是沒有代入感。
“那我來負責低音部分……”谷小白側身讓開,讓女生坐在了高音區。
因為高音區的鐘槌比較輕,女生比較好操縱,低音區的鐘槌非常沉重,女生幾乎弄不動。
這位小姐姐輕輕彈了一段旋律試了試,然后對谷小白點了點頭。
“咦,不一樣哦……”
“這位小姐姐很厲害啊!”
“我也會彈琴,我也好想上臺!”
這位小姐姐的手中,鐘琴發出來的聲音,和剛才氣勢磅礴的《兩只老虎》完全不同。
對會彈琴的人來說,手下的力量輕重控制非常重要,可以輕若鴻毛,也可以重如泰山,當然不可能像剛才那位小伙子一樣,每一下都是硬梆梆的砸下去。
谷小白和小姐姐對望一眼,點了點頭,小姐姐的手再次按下。
輕柔的鐘聲響起,孤寂的旋律,回蕩在演唱會的現場。
谷小白的左手,也輕輕敲下。
最大的那口甬鐘再次被敲響。
但這一次,聲音卻是如此的輕柔,一觸即分。
短促的“咚”一聲,大力踏下時,產生的嗡音,這一次幾不可聞,就連基音,都在0.5秒之內就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了一點點的高頻分音,微微顫抖,然后消逝在風中。
“哇哦……”舞臺下,大家都輕輕發出了低呼聲,不過聲音很小,似乎生怕驚擾了這柔和的旋律,溫柔的低音。
舞臺下,許多的物理學家門,這會兒卻有些啼笑皆非。
這是演唱會嗎?
這分明是大型成果發表會好不好!
谷小白分明是借著這個機會,把“鐘鼓之琴”的所有性能,都展現出來。
能高能低,可剛可柔,能文能武……
這樂器,憑借自己的實力,堵住了某些人的嘴,順便打了某些人的臉。
小姐姐在旁邊非常認真地彈著琴,谷小白輕輕敲打著低音,抬起頭來,寂寞的歌聲起:
“如果我寫完一百張試卷
你會不會回頭看我一眼
一百天一百天
一百天一百天
分別前最后一百天……”
唱著唱著,谷小白的心境,就慢慢代入了和華鐘君的離別。
當他發現自己無法給華小白搭建記憶宮殿,離別就是永別時,心情也是這樣的矛盾。
數著一天又一天的日子,希望那一口鐘永遠不會鑄成,卻不得不拼盡全力鑄鐘。
這世間,最諷刺的莫過于此。
拼盡全力,卻是為了離別。
鐘聲、歌聲交融在一起,舞臺下一片安靜。
唱歌的人唱得斷腸,可這鐘里卻沒有一口鐘叫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