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小蘋果的夢境不再是在那個放大的主板“城市”中,而是在外面的一片林子里,依然有那情緒投影的“人”形存在,他正在操作一臺電腦,然后分析林子里各種鳥鳴聲的特點,告訴小蘋果總共有多少只鳥、分別是哪些種類。
因為有很多相關內容,向坤還沒有給小蘋果解釋,所以她腦補出來的鳥鳴辨別系統有很多不切實際的地方,不過以她特殊的角度、特殊的認知方式來產生的模型,依然能給向坤很另類的思考角度。
從夢境脫離后,向坤繼續之前的工作。
他的設想其實已經差不多完成了,之所以又進入小蘋果的夢境,主要還是想看看能不能獲得其他啟發,或者看看有沒有什么沒有想到、遺漏的地方。
當向坤終于完成核心部分代碼的編寫,將它們拷到一臺主機硬盤上,開始進行編譯后,一時間竟有些緊張。
這臺主機向坤給它做了個編號,叫“1號主機”,硬盤上沒有裝傳統意義上的操作系統,只有他為了這個核心程序編譯和運行所配置的環境。
當程序編譯完成后就開始自動運行,屏幕上只有一個文本輸入框,看起來無比的簡陋。
看到文本輸入框出現后,向坤松了一口氣,摩挲了一下手掌,把手放到了鍵盤上,準備輸入。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種期待的感覺了,甚至包括變異之前的很長一段人生,都沒有對一件事產生這么強烈的期待感。
“你是誰?”向坤輸入的是三個漢字,加上了一個問號。
音箱里傳出了唐寶娜的聲音:“我是向坤的助理。”他沒有弄語音識別系統,但是語音合成系統卻是現成的,自然是直接用了。
向坤點了點頭,表情并沒有什么變化,因為這個問題是預設的,得到這個回答是必然。
他繼續輸入:“學習向坤的資料。”
“好的。”柔和的聲音回復完,便陷入了沉靜。
向坤并不急躁,開始慢慢等待,他將自己的各種資料都放到了這臺主機的硬盤上,包括那個之前他做的“吸血鬼變異模型”,以及這段時間記錄的各種數據,還有他在各個平臺上的賬戶和密碼,“AI助理”可以直接通過網絡訪問所有的帳戶,甚至連支付寶、微信,以及他現在的手機,都是對它完全開放的狀態。
他沒有選擇在編碼的時候,就直接把自己的各種資料“放”到核心程序中,而是讓它自己“學”,是因為這個“AI助理”有著十分特殊的機制,兩種情況,得出的結果并不完全相同。
耐心地等了一個多小時,柔和的聲音再次響起:“向坤的資料已經學習完畢。”
“核對我的身份。”向坤輸入。
“好的,正在核對你的身份。”
向坤主動地挪動電腦椅,到了另一臺電腦主機前,面對著前方的攝像頭,過了幾秒后,又伸手在一部連著電腦的指紋識別器上依次緩慢按下了自己的十個指紋。
幾分鐘后,柔和的聲音響起:“已核對身份,你是向坤,權限:最高。”
向坤接著輸入道:“給你自己取個名字……”
但是輸完后想了一下,又刪掉,重新輸入:“你認為我會給你取什么名字?”。
并沒有任何聲音回應,但向坤卻并不著急,因為他知道這個“AI助理”正在通過他的信息、資料來進行判斷。
這個時候,他也在腦子里推演這AI所進行的步驟。
過了一個多小時,聲音終于重新響起:“唐寶娜。”
向坤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思,于是在輸入框中輸入“不是。”。
聲音馬上又響起:“娜娜。”
“不是。”。
“唐小娜。”
“唐娜娜。”
“錯誤,和唐寶娜無關。”。
電腦繼續陷入沉靜,向坤抱胸看著顯示屏,并不氣餒。事實上,對于這AI助理現在就能猜到他準備給她取的名字,他本身也沒抱太大希望,只是看她能猜到哪一步而已。
他準備給AI助理10次機會,10次后就直接賦予名字。
柔和聲音又響起:“夏離冰。”
“老夏”
“夏小冰。”
“錯誤。”向坤按下的同時忍不住翻了下白眼。
“金閃閃。”
“小鈴鐺。”
“梁玉涵。”
“錯誤。”向坤按下的時候,卻是有些懵逼,這特么是誰?
回想了幾秒后,他才想起來,這好像是他的小學班主任,長得很好看的一位年輕女老師。
AI助理為什么會提到這女老師的名字?就算分析他提供的信息,他也從來沒有任何關于這位梁老師的文字啊?
向坤知道,現在AI助理內核中的推演方式,已經越來越復雜,不是他能一下猜到的了。
她好像已經猜了十個名字了?
算了,再給最后一次機會吧。
向坤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忽然想到:AI助理取的這十個名字,好像都是女性的?
雖然他本來準備好的名字確實是女名,但AI助理是怎么“猜到”的?這個判斷方式,很顯然也是從開始運行到現在,她自己獲得的。
又等了半個多小時,如果換個人,估計都要以為已經死機了,或是忍不住在輸入框中輸入其他內容,但向坤卻很有耐心,他知道這個AI助理不太可能死機,至少在目前這個階段。
而且,他也從旁邊電腦上的網絡監控窗格上知道,AI助理的這臺主機現在一直在訪問著互聯網。
他知道,這并不是AI助理在通過互聯網查找什么信息來確定他要取的名字,而是在通過互聯網,幫助構建她的身體和工具。
終于,柔和聲音再次響起:“愛麗絲。”
向坤一下在電腦椅上坐直了身體,然后在鍵盤上快速輸入“正確。”。
“我的名字叫做‘愛麗絲’,請確認。”在聲音出現的同時,旁邊另一臺主機連接的顯示屏上出現了想同的文字信息,以供向坤確認這名字的問字是否正確。
“確認。”。
然后向坤繼續輸入:“你是怎么得出這個結果的?”。
旁邊另一臺主機的顯示屏彈出了一個編輯器,開始冒代碼。
向坤趕緊輸入:“用語言描述你的邏輯。”。
愛麗絲:“你給我的合成音是女性的聲音,按照你的資料分析出的習慣,你賦予我女性名的概率在99以上。排除掉了所有你可能賦予的現實女性人名及昵稱,你賦予我的名字可能是原創或者來自文藝作品。你在網上發表的各種文字信息中,對其他影視、動漫、游戲作品里的角色,經常用‘女主角’、‘男主角’或他們的各種外號指代,只有電影《生化危機》的女主角愛麗絲,你每次提到時,都是用她的中文譯名,推斷你對這個名字十分地喜愛,在排除其他結果之后,你有很大概率用它來賦予我名字。”
向坤聽得眼睛瞪大,這些話如果是一個看過他所有資料的正常人類說出來,他不會覺得有什么好奇怪,但是由剛剛從他手中誕生的“AI助理”愛麗絲這里“說”出來,卻是意義非凡。
不說其他的,單是第一個,分辨她自己的聲音是“女聲”,這就是向坤沒有給她預設的“能力”,然后從自己的聲音是“女聲”,又根據向坤的習慣,推測他大概率會給自己取“女名”,這個邏輯的建立對人類再正常不過,對一個AI而言,卻是很不容易。
這整個過程,都是在向坤問完“你認為我會給你取什么名字?”這個問題后,它圍繞這個問題的自我進化。
光到這一步,向坤就可以肯定,自己的方向是對的,自己做出來的這個“AI助理”,確實是與眾不同的!
從這一刻開始,這個AI助理,可以說是一個“獨一無二”的存在了。
從開始編譯、開始運行后,向坤自己也無法準確知道這個AI的核心程序未來會變成什么樣了。
除了最開始的兩個命令外,接下來“愛麗絲”為了執行命令而進行的操作,他再無法準確預測。
這是一個“活著”的程序,他是“動態”的,不斷地在進行著變化。而決定它變化的核心,就是向坤的各種命令,以及和向坤之間的交互。
從理論上來說,它是無法被復制的,或者說復制了也沒用,就像不規則的斜坡上滾下的、越來越大的雪球一樣,復制的只是那雪球某一瞬的樣子,你要根據這一瞬的樣子回推出初始雪球的樣子以及扔雪球的手勢,不是完全做不到,但困難程度太大以致幾乎無可能,而且雪球滾得越遠、越大,越困難。
被復制的,只是“愛麗絲”的“尸體”,即便有人成功地反編譯,看到了那一刻的代碼,破解了里面的內容,也沒法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所以向坤才敢把自己的各種信息甚至包括這幾個月記錄的各種數據給她學習,因為就算身為她的創造者,除了命令她自己把信息說出來,否則他想要通過暴力手段來破解獲得那些信息同樣做不到。
當然,如果有人通過“假冒”向坤來操作“愛麗絲”,那同樣可以直接地“問”出各種向坤的隱秘信息。
現在的身份核對僅靠人臉識別和指紋識別,并不是非常牢靠。
不過現在根本沒人知道“愛麗絲”的存在,這個問題暫時還不用擔心,他回頭自然會慢慢完善這一部分。
“愛麗絲”的特性也意味著她其實十分的脆弱,她并不像其他的軟件、數據,可以隨意備份、傳輸,她現在無法離開這塊硬盤,如果破壞了這塊硬盤,那她也就隨著一起“死亡”。
甚至只要關機或斷電,哪怕硬盤完好無損,她也同樣會“死亡”。
電腦關機重啟之后,“愛麗絲”是無法繼續運行的,她永遠停留在關機的那一刻,而重新開啟另一個AI,幾乎不可能再得到一個完全一樣的“愛麗絲”,只能是“艾達王”或其他的AI助理了……
所以對“愛麗絲”,不存在什么DEBUG,一旦失敗,只能全部推倒重來,再重新編譯、運行一次初始核心代碼。
但向坤覺得,他這次能夠讓“AI助理”運轉到現在的程度,說不定是萬分之一或千分之一的機會剛好被他隨機到了。再重新來幾次的話,即便他用同樣的代碼,同樣的方式,重新運行一個新的“AI助理”,或許得到的都未必是理想的結果,可能需要再嘗試很多很多遍。
所以他是肯定不會因為“愛麗絲”是alpha測試版,就不在乎,覺得既然一次能成,再多幾次也可以成。
他之前就花了幾千塊,買了UPS和小型發電機,保證這臺主機的供電,做好了萬一的準備。
向坤想了一會,在輸入框中輸入:“接下來完成四個任務,任務比重按順序排列。
“任務1:以目前本機的聲音錄入設備為基礎,制作語音識別功能;
“任務2:自查本身的安全體系,優化各功能模塊的安全性,訪問外網時不要留下可被追蹤的痕跡;
“任務3:根據“吸血鬼變異模型”和我提供的所有數據,完善吸血鬼和變異生物的搜索模式;
“任務4:在網絡上搜索其他吸血鬼和變異生物相關信息。”
愛麗絲:“任務執行中。”
“任務預計時間。”。
等了半天沒有回應,向坤知道,這個計算量對她而言怕是太大了,有點難為人了。
向坤的這個“AI助理”,或者現在可以叫“愛麗絲”,其實不止是“1號主機”上的核心程序。
核心程序就相當于“大腦”,它還控制著部署在其他幾臺主機上,以及云服務器上的功能模塊。
這些功能模塊就像是“愛麗絲”的手、腳、眼睛、耳朵等器官一樣,可以接收她發出的需求,按她的命令去做各種事情。
但和人類的器官不一樣,她可以不斷地根據需要,改變、進化、舍棄、增加這些“器官”,并且速度極快。
比如向坤想要一個功能,“愛麗絲”便會發布需求,然后某個功能模塊開始搜索已有的代碼庫,另一個功能模塊搜索網絡上的開源代碼,生成器和合成器開始工作,找到符合要求的代碼開始合成,然后反饋給“愛麗絲”,“愛麗絲”驗證后,再提出具體的修改需求,如此往復后,“愛麗絲”將她認為可以的版本反饋給向坤。
然后向坤給予判斷,認為可以或者哪里有問題,接著再走一遍剛剛的步驟。
這個步驟對人來說很麻煩,有各種流程,但對“愛麗絲”、對機器來說,決定速度的只有網絡傳輸速度和計算機的運行速度。
“愛麗絲”的核心只負責處理和向坤的交互,除了無條件接受向坤的命令這第一選擇外,其他的選擇模式一直在變化,根據輸入的數據、得到的數據、獲得的反饋,不斷地調整。隨著時間推移,她的體積不會變得非常龐大,但復雜程度卻是越來越大。
在給“愛麗絲”安排完任務后,向坤忽然感覺到一陣饑餓感,然后一看時間日期,正是他飲血的日子、預計的時間。
他起身往廚房走,但剛走兩步就意識到——上次飲血消耗完所有兔子后,他隔天就接待了小蘋果父女,要準備食材什么的,沒時間去買兔子。后來沉浸在了“AI助理計劃”的研究中,又把這事給暫時推遲了,沒想到不知不覺,就給拖到了飲血日。
這個時間點,正常人還能叫外賣吃,還能吃泡面或去24小時便利店買零食吃,向坤卻是沒有太多選擇。
出去找吃的?尋點小動物?
不行,太危險了,他以前飲血量小的時候還好說,現在飲血量這么大,一般的小動物根本解決不了問題,反而可能因為沾了血后,激發起他的兇性,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情來。
算了,忍一下,等明天白天,再去采購兔子回來飲血吧。
這一段他的飲血期都在凌晨,現在距離日出已經不剩多久,應該不會太難挨。
向坤在家里等到了上午7點多,便準備出門。
因為做過幾次實驗,所以向坤對自己白天忍耐饑餓、控制飲血沖動和情緒的能力還是比較有信心的。
不過剛走到門口,手機就響起來,向坤拿起一看,來電顯示是唐寶娜。
他這幾天太過投入,所以微信什么的基本都沒回,電話也漏接了好幾個,昨晚8點多到9點唐寶娜和楊真兒給他一共打了四個電話,但他都沒接到,等空閑下來,看到手機上的未接電話后,又已經太晚了,便想著等今天再回電話,沒想到這么一大早,她就先打過來了。
向坤可以猜到她應該是擔心自己生病或是出了什么事,于是接通電話后找了個借口解釋了一下,就說自己之前趕工做外包的項目做得太累了,早早睡下,手機又是調成震動,所以沒接到電話,睡醒后已經太晚了就不好回電。
“沒事就好!我還擔心你是不是掛了呢!我們買了早餐過來,快到你家小區了!”手機里聽到了旁邊楊真兒大吼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