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書信賬簿謄抄一份,先行送回京師!”
張小公爺沉吟了會兒,最終做出了決定。
“原件及寧王,我們則以大軍押送!保證沿途,不受任何干擾!”
邊上的張誠狠狠的點了點頭,道:“咱家這就去吩咐!”
張誠要負責的事情很多,首先就是要安排沿途的查探。
從豫章到京師千里迢迢,看著這賬簿上可有不少地方官宦也牽涉其中。
抑或是之前是京官的,受了寧王賄賂后派往地方。
“秘密押送,不公布、不入城、不得泄露……”
一條條的款項很快的被確定了下來,張誠這邊則是立馬回去寫密奏。
讓人先行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師。
隨后從身邊跟隨而來的調查局精銳中,遴選出三十人。
讓他們一人三馬,文書則是命人謄抄。
隨后用專門的箱子封上,每人一個背著持自己手令趕回京師調查局。
除非有自己的手令,否則任何人不得查探這些箱子。
回到調查局后,以自己手令調動調查局精銳日夜看守、不得有失。
成國公那邊也得了信兒,不敢怠慢趕緊將寧王先行押送而來。
在得知了這里的情況后,這位老國公亦是一臉鐵青。
“且爾娘之!些許腐儒總謂我等勛貴為國蠹,可他們又干了甚好事?!”
這位老爺子是知曉那些朝堂官宦們,肯定底子不干凈。
可他是萬萬沒想到,這幫人居然真敢勾結寧王作亂!
一時間老爺子須發皆張,嘴皮子哆嗦著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太過優待了!以至于這些個腐儒,一如前宋一般為禍朝堂啊!!”
張小公爺的話,讓熊孩子都不住的點頭。
這位原本對于很多朝堂官宦,還有的那些丁點兒敬意。
在此番事宜之后,盡數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警惕和厭惡,甚至從他鐵青的臉色便可看出他現在的心情如何。
“黜落功名三千余,卻不知青史上將如何論及老夫了……”
京師內,李東陽滿臉苦笑。
這個黑鍋終究是他背下了,只是沒人知道這三千余都是他爭取下來的。
否則的話,弘治皇帝至少罷黜的是五千余人。
調查局的一封封密報,隨著各路證言證詞證物一并送往了京師。
因為涉及到了大量致仕、進士、舉子,于是內閣與諸部決定增加復審。
督捕緝事部、廉政肅貪院同時介入,核查調查局所提供的名單及證據。
讓人絕望的是,新成立的廉政肅貪院幾乎可都是隔絕了大量老舊文宦的新官員。
這導致的是他們對于追查此事,深挖后累積功勛極為有興趣。
在這一點上,甚至劉大夏都感覺有些失控了。
當比名單上足足多出一半左右的名字出現后,劉大夏只能與李東陽一并到皇宮門前下拜。
這是大殺伐啊!
張小公爺并不知道此事,若是知道恐怕得嗤笑他們倆了。
后來大清入關,江南地區帶頭抗稅。
說的好聽是反清,其實根本原因就是大清要讓士紳納稅。
這些個讀書人頓時就炸了!
咱在大明罵著皇帝都不納稅,你特么入關的一群蠻子居然敢讓我等讀書人納稅?!
反他娘的!
大清自然也沒客氣,敢造反的全砍了沒商量。
這幫人一瞅造反不成,改換計策了。
用大明時候的那套,一群人湊起來打算再搞“破靴陣”。
以為自己讀書人大清得如大明一般讓他們三分,真把自己當治理天下離不開的人物了。
結果就是大清沒跟大明似的客氣,黜落的功名前后八千余。
該砍腦袋的沒客氣的砍了,該流放的一家人整整齊齊去大西北旅游開發。
這一批收拾完了之后,整個大清上下的文儒全老實了。
他們總算是清楚了兩件事情:
第一、自己的脖子沒人家刀子硬,一刀子砍下來腦袋是會掉的。
第二、大清可不慣著他們這些酸腐的臭毛病,再裝犢子得拿命拼的。
大清用自己的行動證明,治療這幫人玩意兒最好的方子就是:硬!
該砍就砍、該判就判,越給臉面越鬧騰。
教玉螭虎的話來說,這幫人就是典型的“五行上下全身皮癢欠收拾綜合癥”。
俗稱“摩擦一頓就好”,只需要被按地上摩擦他們立馬老實的不行。
“能如何論及?!西涯公,老夫如今擔心的是寧王之事啊!”
劉大夏一臉氣悶,望著窗臺外的潮白河不吱聲。
他們二人如今位極人臣,弘治皇帝修造的官舍內自然分配了他們一棟。
別看地方不大,可卻價值千金。
每家都是獨棟的小院兒,外間還有公共花園。
區域內盡住各部尚書、侍郎,及入駐元老院之文宦。
一整片都是用圍墻圈起來,這里執守的乃是軍內退下來的悍卒。
號曰“街亭虞候”,隸屬督捕緝事部。
這批人成立后,倒是整個京師城狐社鼠頓時安靜了許多。
都知道這些老悍卒,那可是沙場上下來的。
軍部對他們也是極為看重,勛貴們更是不少給他們站臺的。
那是萬萬招惹不得的存在,若在他們轄區內犯案那與找死無異。
“此事,恐怕很快就會發作了。”
李東陽聞言不由得苦笑,江南士族與寧王牽扯。
甚至曾經朝中不少官員,跟寧王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即便是他李東陽,當年也礙于面子不得不給寧王代筆寫了些東西。
連他都避免不了,可想而知其他人如何。
“發作便發作罷!從前老夫對玉螭虎詬病極多,可如今看來……”
眼見劉大夏那一副須髯無風自動,雙目一片寒光。
“卻是如玉螭虎所說,真殺的不夠啊!”
殺不夠!
這句話,從劉大夏嘴里說出來或許還需要時間和機遇去實現。
但從軍部的弘治皇帝口中說出來,那么……很可能將血流漂杵!
五日,跑死了六匹上好的戰馬。
三位信使終于趕到了京師,將密奏呈上后便直接暈死了過去。
好在軍部亦有醫者當值,趕緊拖下去救治。
“那三個娃子,給朕賞!重賞!特賜軍校就讀!”
弘治皇帝呼出一口氣,看著密奏上的一字一句。
牙齒咬的是“咯咯咯~”的作響,邊上的汪直張口欲言。
但終究是啥也沒說,他知道這對弘治皇帝的沖擊到底有多大。
弘治皇帝半個救命恩人,那位著名的懷恩。
他就是讀書人,亦是他讓弘治皇帝建立起了對文臣的好感。
但身為宦官的懷恩,卻多次提醒弘治皇帝警惕宦官干政之事。
這事兒弘治皇帝也記在心里,歷史上終弘治一朝宦官干政極少。
“都議議罷!”
議什么?!怎么議?!
軍部的所有人見狀苦笑,臨時負責京師防務的英國公終究是站出來了。
畢竟他現在是元老院那邊的,有權限議政。
“陛下,嚴懲必然!只是不宜牽連過審,若殺之則有傷天和……”
弘治皇帝原本聽得有些納悶,英國公入了元老院就變得良善了?!
可再聽下去,弘治皇帝才恍然大悟!
老國公那不是變得良善了,是更加陰險了啊!
下面的汪直等人,聽得老國公隨后說出的話也是不寒而栗。
按說這些人誅九族都不為過,但若是全殺了不合適。
即便是只族誅,其余人打入奴籍……
那也是極為龐大的人群。
“江南士族,恐怕多數已然垮塌!不如仔細審問,尋其同黨……”
這就是讓他們自行攀咬啊!
咬出來的,就不必斬首。
抄沒家產、舉家流放之邊疆填充,則是成為必然。
“其家中奴仆恐怕多數是受他牽連,查實若無劣跡者可服苦役數月至三年不等……”
唔……既有了人手修路,又展現了皇恩浩蕩!不錯!
“家財自然是抄沒的,所獲田畝根據當地丁口再行分配……”
弘治皇帝大致琢磨了一下,這相當于是加強了國朝對地方的控制力啊!
好事情!
江南的隱戶情況,其實比之帝國北部更為嚴重。
很多隱戶都是投靠了士族,而江南士族便是國朝目前最為龐大的。
包括了很多商戶,都投獻到了那些舉家中。
“不過,這些都非重點……”
英國公望著弘治皇帝,行了一道軍禮。
“老臣孫兒,曾有提過一法!此法,可保帝國百年無憂。”
英國公的這話,讓弘治皇帝猛然雙目一凝。
癡虎兒從無大話,所言之事無所不成。
他若是真如此說的話,拿命必然不假!
“好!此事且待癡虎兒回來再議!”
弘治皇帝看了眼虎頭老國公,知曉他亦講不清楚。
這件事情只能是等玉螭虎回來再談,但弘治皇帝相信……
這將是影響到帝國上下的大事!
而汪直等人則是互相看了眼,知道這帝國……又要起風了。
“大人!學生要檢舉!錢塘宋家勾連倭寇,曾多次上岸!”
弘治皇帝絕對想不到,不等他們開始暗示……
這些個讀書子們便自行開始攀咬了,而且攀咬的比誰都厲害!
“姑蘇趙家,他們仗著其姑丈為金陵御史曾訛詐多家田畝……”
不過,寧王那邊的攀咬更加的嚴重。
李士實甚至為了活命,把他曾經聽聞的很多文宦秘聞全都抖出來了。
這特么勞資都要死全家了,誰還在乎這個!
賣了!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