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氣的秦王宮之中,秦王將目光轉向一側的呂不韋,笑道:
“不韋怎么看?”
呂不韋聞言沉吟了片刻,然后看著公子政躬了躬身道:
“臣想問公子政一個問題。”
然后呂不韋再次將目光轉向秦王子楚,道:
“然后才能回答王上的問題。”
“什么問題?”
秦王子楚背手于身后,皺著眉道。
什么事情是他回答不了,而公子政可以回答的。
只有關于那位仙人的事。
有時候,已然身為秦王的子楚都有些嫉妒自己的兒子,他就像是受到了上天的眷顧一般。
無論是什么好事,都會向著他靠近。
或許就是因為如此,昔年仙人才斷言道其為大秦興旺之托。
呂不韋拱手而拜,看著公子政慎重道:
“敢問公子,仙人可愿中原起戰火?”
這是他一直想問的,秦國現在的兵勢,若不是上一任秦王剛薨,諸國現在怕已然是秦國之土。
諸侯敗亡,已然是無力回天之局。
若是諸侯不服,戰便是了。
秦國完全可以打到眾人服為止,但是秦國現在朝局在秦王子楚與公子政的默許之下,卻更傾向于不戰而屈人之兵。
這是不合理。
那些文官如此也罷了,統御秦軍的將領竟然也如此,簡直是難以理解。
秦以軍功論上位,軍功是武將的命根,沒有戰事他們憑什么封妻蔭子,封侯拜相。
這時候他們竟然在戰損很小的情況下,放棄了這驚世的戰功,這就好比老虎不吃肉一般不可思議。
這其中若是沒有公子政與秦王的暗示,絕對是不可能的。
此外,陰世封神此事更是蹊蹺至極,諸侯全部趨之若鶩,可秦王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似乎那陰世封神之秘對于他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呂不韋覺得這其中定然有什么是他所不知的。
甚至有數件事是他所不知的。
呂不韋慎重看著公子政似乎想從他的身上,得到一個想要的答案。
公子政看著呂不韋笑了笑,道:
“不愿。”
“其實這并不是什么秘密,如果丞相多去招搖宮和太陰學宮的課堂之上,自然便知。”
呂不韋在子楚還是公子的時候,便已經開始在上一任秦王的默許之下,執掌秦國的丞相權柄,這也使得他職務繁忙,只是偶爾去太陰學宮借書,很少在招搖宮之中逗留。
以至于這公開之事,他都不知。
呂不韋躬身拜了拜。
“不韋懂了。”
這下便全部解釋清楚了。
為什么武將不想戰,秦王也不想戰。
太陰學宮的那位,哪怕是不出宮門一步,世間怕是也沒有人敢違逆他的意志。
“臣還有一問,不知可否解答?”
呂不韋再次問道。
“丞相盡管說便是了。”
“敢問陰世封神可是有內情于其中?”
“這………”
秦王看向了自己的兒子。
公子政立馬意會道:
“丞相,這其中隱秘,卻是難以告知。”
“不過有幾點可以告知丞相。”
“請公子言明。”
“一、陰世封神是真的,神位也是真的;二、這封神卻有內情。”
“不韋明白了。”
呂不韋躬了躬身后,再也不談陰世封神之事,反是直接談起了對于諸國的對策。
“王上,于諸侯若戰不可,便談。”
“如何談?”
“開天子會諸侯之禮,堂堂正正的談。”
“就如信中所言,崤山以東,諸侯之兵攜大勝之勢,此時已然昏庸,若談不攏呢?”
秦王子楚皺著眉道。
“臣在瑯嬛宮之中曾聞一策,挾天子以令諸侯。”
呂不韋露出深深的笑容道:
“臣想再加一句。”
“加什么?”
秦王來了興趣。
“挾諸侯以令不臣,挾上卿以令下臣。”
呂不韋擲地有聲道。
“何解?”
秦王再問。
呂不韋揮手在虛空之中畫了一個圓,道:
“將戰爭化簡,秦國之敵,在于諸國貴族勛貴,應柔以布衣,厲以諸侯。”
呂不韋繼續道:“所謂談便是與諸侯談,談不攏便與諸侯戰。”
他在虛空之中隨手畫了一道線道:
“此乃崤山,崤山以東,諸國勛貴有多少人?”
“便是全部屠盡,也不過萬人,且大秦不需要全部殺死,只需要拉一批、打一批、殺一批,如此死傷怕是不過萬人,此不算是什么戰事。”
秦王雙眼一亮道:
“丞相詳細說說。”
“談是昭顯秦國之誠意,談不談得攏都不重要,若談不攏,便戰。”
“若以戰,三日之內,挾諸侯于股掌,控上卿于反手,戰上不戰下,殺勛貴,而不殺布衣。”
“大秦還要厚待布衣,若諸侯亡,則重分諸侯之土于布衣。”
“至此,民心可用,大勢成潮。”
呂不韋似乎在抬手之間,決勝千里之外,指點江山。
公子政聞言點了點頭道:
“丞相之意,為斬首之術,不過改為挾持。”
“化敵為鼓掌傀儡,似乎更加巧妙。”
他話語之中滿是贊賞之意,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計策。
“這能行?”
秦王子楚有些猶豫道。
趕赴千里之外,控諸侯于鼓掌,這怕是不是什么易事。
公子政聞言躬身朝著秦王子楚拜道:
“秦銳士六千人便足以。”
他聲音之中滿是篤定。
而一旁的呂不韋先是瞥了一眼公子政,然后也笑著抬起頭道:
“王上應該很久沒有看到秦銳士了吧!”
“秦銳士在武安君手下,早已非往日模樣。”
“銳士之下,諸國兵甲,不堪一戰。”
呂不韋之所以看公子政,是因為公子政對于秦國太了解。
多少人可以做多少事情,他都如同握在鼓掌之上。
呂不韋曾經記得眼前的秦王也只有三年陽壽了。
三年之后,他能坐在現在的位置嗎?
要知道,三年之后便是第一批太陰學宮學子畢業之時,不知道多少龍鳳之姿將現身于世。
“如此嗎?”
秦王愣了愣,他卻是很久沒有見到秦銳士了,自從他父親病危不可下床之后,他便已然沒有見過秦銳士了。
至此,怕是已經有數月了。
不想數月之中,竟有如此之大的變動。
“父王,既然今日之中說到了秦銳士,不如出城一觀。”
“也好!”
秦王子楚思忖了片刻,然后應了下來。
若是不看看秦國銳士,他總覺得自己的心中似乎是沒有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