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們不知道,這里的鐵佛寺很出名嗎?”
這個時候,虞馳有些奇怪,不過還是解釋道:“這個鎮子有個非常出名的鐵佛寺,我父親來縣城參加文化節的活動,然后他的幾個老朋友知道了,就盛情邀請他過來參觀。”
“盛情難卻,他就過來了。”
虞馳聳肩道:“不過看場面,比想象中的熱鬧,又是錄像,又是攝像的,還安排了記者采訪,確實有點古怪。”
一瞬間,白葉與陳大器對看了一眼,頓時了然于胸。
“奸詐啊。”
陳大器哼聲道:“這是要借虞教授名氣,吸引關注量。”
“奸詐什么呀?”
虞馳自然是莫名其妙。
白葉把辛七月的事情一說,虞馳頓時笑道:“這不怪我父親,主要是人家鎮長有頭腦,而且鎮子的村落中,還有遠近聞名的鐵佛寺,這可是很大的優勢。如果你朋友的鎮子,也有類似的名勝古跡,我也可以幫忙,說動我父親過去走一趟。”
“……就是沒有,他才為難啊。”陳大器攤手,無可奈何。
“那就沒轍啦。”
虞馳笑了下,就招手道:“走了,我們也跟上吧。”
三個人吊在大部隊后面悠哉慢行,白葉趁機打量村子的情況。發現這個村子,整體布局干凈程度,肯定沒辦法與改造過的文村相比,但是貴在天然、淳樸。
臺階小路布著斑斕的青苔綠蘚,無名的小花小草點綴其中。
一個個住宅,或是相互椅墻而建,或是間斷隔開,形成一條條古老小巷。
屋檐下,蛛網泥窩,偶有燕子繞梁。
門前屋后,基本有參天大樹,繁茂的枝葉,形成一片片樹蔭。人在樹下走過,一縷縷清涼的氣息撲面而來。
環境清幽,到處是歲月遺留下來的痕跡,充滿了難言的韻味。
這樣的地方,看起來自然很美。
就是不知道,居住在這里的百姓,又是什么想法呢?
白葉目光一轉,卻也沒看到村民,可能都跑去看熱鬧了吧。村子本身就已經空了,現在基本是商家在運營。
之所以有這樣的想法,主要是他在村落中,看到了好幾家客棧、民宿、餐館。
商業化的元素這么濃郁,也可以說明一些情況。
白葉一路打量,慢慢走來到了山腳下。一條蜿蜒的羊腸小道,直接通向山頂。在樹木茂密的半山腰間,隱約可見碧瓦飛甍。
所謂的鐵佛寺,應該就在那里啦。
山不高,再走幾分鐘,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個寬坪。
寺院山門,矗立其中。
山門上,鐵佛寺三字,也有幾分金碧輝煌。
陽光下,鎏金閃耀,映著山林草木,斑駁中有些許靜謐氣息。
前面的大部隊,已經經過了山門,走進了寺院中。
白葉看了眼,忽然在山門邊上的臺階坐下,然后揮手道:“我累了,休息一下。你們別管我了,跟上去吧。”
“才幾步路呀就累?”
虞馳瞥了一眼,跟著遲疑了下,也在邊上坐下來:“我也喘口氣。”
“你們兩個……好弱啊。”
身強力壯的陳大器,呼吸十分順暢,一點疲勞的感覺都沒有。所以對于兩人的劣質體質,表示了嚴重的鄙視。
不過他立馬發現不對,不管是白葉還是虞馳,基本是氣不喘心不跳的樣子,額頭臉上更是沒有絲毫的汗跡,這叫累?
陳大器皺眉,不解問道:“好端端的,干嘛停下來?”
“悶熱,我吹個風。”
白葉另外找了個借口,虞馳深以為然,贊同道:“陰涼陰涼再說。”
陳大器再看不出蹊蹺來,他就是個傻子。一瞬間,他也跟著坐下,奇怪道:“你們兩個……是不是不想去湊熱鬧?”
“沒有的事。”白葉矢口否認,抬頭望天:“我只是發現,山里的風景很美,我被深深吸引住了。”
虞馳低頭看地,附和道:“云真白啊。”
“……”
陳大器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就在這時,僻靜的樹叢中,忽然傳來陣陣聲響。三人連忙看了過去,只見灌木涌動時忽然冒出來一個人。
一個背著竹簍的老人,他衣衫襤褸,戴著一個破帽,手里拿著木叉,好像拾荒者。他全身上下不怎么干凈,看到路邊的三人,也有一些驚訝。
不過老人的注意力,也沒在三個人身上。他的目光一掃過去,就看向了山門,然后把木叉扎在路面,雙手輕輕合十。
一瞬間,白葉的視線,立即固定住了。
老人的雙手皮膚黝黑,十分的粗糙干瘦,筋骨分明,又仿佛有細細的傷口。他輕輕一拜,就重新拿起了木叉,再次鉆進旁邊的樹叢。
灌葉摩挲,聲響從大到小,再逐漸消失。
這過程很短暫,卻有點奇異的氣氛。
三個人都沒說話,直到山門之上,有人奔行下來叫喚道:“三位……虞老叫你們,讓你們快點跟上。”
得……
躲不開啦。
虞馳起身嘀咕,“我討厭交際!”
白葉還坐著,在發呆。
等到陳大器叫他,他才夢醒似的站起來,開口道:“陳大器,一會兒有麻煩,你記得自己頂上去,別拖累我啊。”
“啊?”
陳大器懵了:“什么意思。”
“陳師弟,你的眼力介,真是有待提高。”
虞馳看不過眼了,忍不住吐槽道:“你真當一堆人來這里,就是單純的參觀鐵佛寺嗎?難道你剛才沒有發現一堆人之中,有一些人帶的東西齊全,可謂是有備而來。”
“誒?”
陳大器愣了,他真是沒注意這些細節。這時候在虞馳的提點下,他也不得不承認,在觀察力與閱歷上,自己確實比不上兩人。
白葉也跟著解釋:“類似這種活動,就相當于古代的文人雅會,少不了要吟詩作對。當然了,現代人不精通詩詞歌賦,可以換個玩法。比如說……”
“比如說書法字畫什么的。”
陳大器一點就透,“虞教授是大畫家,本身就擅長書法。他的幾個朋友,估計也差不多。一幫人聚會,肯定要寫寫畫畫。哪怕他們不出手,旁邊也肯定有人湊趣當場獻技,以便得到名家大師的一句好話,也足夠憑此揚名啦。”
“你的腦瓜子,總算沒榆木到底。”
白葉贊許一句,然后鼓勵道:“所以一會兒,就看你大顯身手了。”
“呸。”
陳大器沒好氣道:“我又不是畫家,更不會書法。難道讓我當場揉一團泥巴,捏個雕塑給他們看嗎?”
“不錯,不錯,有想法,可以考慮。”
“……少扯淡!”
兩人吵吵嚷嚷,也登上了山寺。
半山腰,幾座大殿,逐級修建而成,頗有層次感。抬頭高望,也能感受到寺院建筑雄渾的氣息,莊嚴肅穆。
在大雄寶殿中,一尊鐵鑄的佛像,布滿了斑駁的痕跡,似銹非銹。
滄桑感,荒涼感,映入眼簾。但是佛頭慈悲,慈眉善目,視線低垂。白葉微微抬頭觀望的時候,恰好與佛眼視線接觸。
那么一瞬間,他仿佛穿越了時空,見證了歲月的滄桑變化,內心波濤涌動,最終卻猶如眼前的古佛一般,經歷再多的風雨,卻始終巋然不動,一片安詳。
時間過了許久,又或許只是瞬息,白葉就偏過了目光,轉頭道:“佛頭不錯,回頭你照樣子做一個。”
“……對佛不敬!”有人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