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萬萬不可——”
李淮不見歡喜,反而一臉驚恐地拜下。
“哦?說說理由!”皇帝不以為意,輕聲道,似乎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釣魚這件事上。
見此,潘崇徹感覺皇帝怕是怒了,連連向李淮示意,鈴鐺大小的眼睛差點就擠兌成了獨眼龍,把他這個武夫累得慌。
李淮則微微搖頭,表示并無大礙。
他本來就是遠支宗室,在邕州長大,又讀了些許書,在廣州煽動國子監學生,又一手瓦解了潘崇徹的西北軍,反倒是與潘崇徹有了交情。
爵位雖然是福清男,有點低,但在宗室中也是定有的,畢竟沒有軍功,但作為軍機處大臣,皇帝的參謀,可以說位卑而權重。
“臣妄言了!”
李淮抬頭看了一眼皇帝隨意的表情,不由得說道:
“且不說,五軍都督府掌控天下兵馬,仿若中原的樞密院,但兵部卻分了許多,兩者相互制衡,若軍機處突然干涉其中,怕是耽誤了!”
“況且,軍機處攏共才幾十個人,哪能掌控那么多兵馬?”
“哈哈哈哈!”李嘉大笑,看著李淮,言語道:
“此話倒是有一番道理,這般,就再設一個御營使司,專門負責管理天下禁軍大事,具體的管制,與都督府一般無二,只是更細則些……”
“陛下圣明!”李淮連忙拜下,背后已經生出一層細汗,一旁的潘崇徹也口呼不止,顯然,他也曉得軍隊體制大變樣了。
五軍都督府將與御營并立,合掌天下大權,而且,禁軍的名字,將改成御營。
畢竟老是稱作禁軍,與中原的有些重復,反倒是不美了,自然就有改變的道理。
而此時,潘崇徹也漸漸回過味來,都督府不知不覺,竟然失去了禁軍之權,自己作為目前都督府最高的官員,竟然沒反應過來。
事已至此,還能如何?
瞧著皇帝優哉游哉地釣魚,他哪里敢放出一字來?驚擾了皇帝,腦袋不夠砍的。
“練兵大營,就交給兵部吧!”皇帝輕聲道:“反正兵部糧食多些,就算不多,去戶部要也輕便許多。”
“是!”兩人哪敢不從,只能應下。
得,練兵權,又被剝奪了,五軍都督府損失慘重。
隨即,兩人退下,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可有的忙,分割權力,與兵部交接,提設大營,總而言之,雖然皇帝說的簡單,但權力的事,自然千頭萬緒,一時半會還真忙不過來。
“李學士,這般看來,不忙碌個幾個月,還真的下不來!”
潘崇徹苦笑道。
“此次御營使司的確立,倒是關鍵的緊,軍機處到時候會幫忙的,潘都督莫要焦慮!”
李淮搖搖頭,笑道。
“這便好!”潘崇徹笑道:“某粗識文字,剛上任不久,哪里能懂這些,等幾個都督就任前,還是多麻煩學士了!”
拱拱手,潘崇徹這才離去。
李淮看著其虎背熊腰的身影,笑著搖搖頭,心道:識時務,又粗中有細,難怪能爬到現在的高位。
待其兩人離去后,李嘉這才道:“這些時日,讓射聲司和皇城司仔細盯著御營!”
“諾!”田忠應下。
李淮從皇城中離去,上了馬車,一陣冷風襲來,他渾身打了個冷顫,不知不覺,內衣已經濕透了:“回家吧!”
“是!”馬夫快步而去,
一臉疲憊坐下,李淮感覺這一會兒,就累得不行。
剛才皇帝雖然說把禁軍放在軍機處下,話雖然好聽,但實際上卻暗藏了不少殺機,其中的警告意味,也分外的濃厚。
說到底,軍機處只是參謀,涉及軍隊太多,容易引起忌諱,平日無事,戰時顯威,就是這般道理。
一路上,京城分外的喧鬧,來往穿戴長袍的格外的顯多,熙熙攘攘,好一派熱鬧景象。
“人怎么那么多了?”李淮情不自禁地問道。
“老爺,四月可是春閨,進士考試呢,天下的舉子都匯聚在京師,當然熱鬧地緊。”
馬夫笑著說道。
“神武五年的春闈,想必是熱鬧許多!”
李淮微微一笑,捋了捋胡須,笑道。
待他回到了家中,就見自己兒子,一個十五六歲的翩翩少年,溫潤如玉,模樣俊秀,渾身滿是讀書氣,望之就覺得歡喜。
“父親!”李夏迎接道。
“進屋再說吧!”李淮搖搖頭,說道。
很快,父子兩人就來到了書房。
李淮。也毫無避諱的將今天發生的事情講給兒子聽,然后問道:“可知為何分拆都督府?”
“依兒子所猜想,無外乎五軍都督府的權力太甚了!”
李夏沉聲道:“尤其是即將迎來一些地方上的大將,如李信等人,他們要軍功有軍功,要人脈有人脈,若是還讓他們掌控都督府,怕是軍隊就得易主了。”
“你說的沒錯!”李淮贊嘆道:“自古以來,權力就是在制衡的,若是失控,對于朝廷來說就是莫大的傷害。”
“宰相勢大,乃有尚書省分權,后又設中書省,再是門下省,如今倒是中書門下合一,總是反反復復,這就是權勢罷了!”
與兒子分析了一波形勢,見其面色冷靜,若有所思,李淮這才問道:“今科可有把握?”
“你今年也不過十七,學問雖然長進的很快,到底是磨練不過那些讀了十幾年書的,今科不中,可待來科,莫要壞了身子。”
“父親放心,今科反而是更容易一些。”
李夏微笑道:“這幾年雖然增多了不少的舉人,但估摸著也不過兩百來位,錄取進士名額,可有近六十位,殊為難得!”
“而若是等到下一科,那舉人又得增多,越發得難了。”
“你說的也有些道理!”
李淮沉聲道:“如今這兩年,朝廷擴土數千里,如江南、蜀地這般的精粹之地,文人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競爭怕是更大了。”
“說到底,咱們嶺南湖南,也不過是蠻荒之地罷了,有學問沒多少,國子監去年也不過五六個舉人,十來個秀才,成材何其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