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嫣的生母并不是鄭皇后,而是承平帝的淑妃林氏親生——就是四大修仙之族的那個林家,嫡宗長房的三女,自出生,便是靈骨覺醒之人。
淑妃早在承平帝還是王爺的時候,便已經在他身邊,育有一兒一女,頗為受到寵愛。
謝小玉并沒有見過這位淑妃,但從長輩只言片語八卦之中,可以知道淑妃是個絕色,但性格至柔的女子,如菟絲草一般。
相貌之事看看她的一雙兒女便可知道,只是性格的事情,令人意外。
修仙之族,一貫以本事定高低,出生便靈骨覺醒,這已經是在許多修仙人之上了,又是嫡宗長房,又怎么可能是菟絲草的性子?
可惜這個疑問,這輩子不可能有答案了。
因為在虞嫣百歲那日,淑妃沒了。
此事于皇室是密辛,所以如今世人只道是淑妃在生下慶陽公主時,損傷了身體,雖然支撐了一段時日,但到底纏綿病榻、藥石無醫,歿了。
可是只有極少的人才知道,淑妃娘娘的“沒了”,并非死了的意思。
而是字面意義的“沒了”,憑空消失了,不見了,不存在此世,找不見了。
在謝小玉八歲那年,有一次祖母抱著她給她說古的時候,曾露出過一句:
“在陛下與娘娘面前,和被人從這世上擦去了一樣。”
說完這句之后,祖母就覺得失言,閉口不提了。
再后來一次,在林家有人進京看虞嫣后,虞嫣哭著對自己說:“玉兒,他們查不到母妃的下落。”
謝小玉那時候話比現在更少,況且以她的身份,再怎么尊貴,對于這等皇室秘聞都要敬而遠之。
至于淑妃的這一雙兒女,虞珩身有靈骨,雖然未覺醒,但是承平帝在聽過林家族長的話之后,同意了讓他離開皇宮,以林珩的名字在林家養大,待十八歲之后再回京。
而沒有靈骨在身的虞嫣,則留在了鄭皇后膝下,教養成人。
如今想來,只怕林家人都沒看出來,虞嫣之所以自幼三災八難極多,是因為其身上有著世間獨一無二的吉運。
前世,虞珩以林珩的名字,死在了南疆,承平帝大怒,也曾想過是皇子或朝政之爭,只是查了半天沒有結果。
而今生,謝小玉遇見了林珩,救了他,改變了前世的軌跡,同時也證明了前世的皇子們,真是冤枉呀。
只不過前世同樣沒有虞嫣丟玉之事。
說到底,也是因為她的緣故。
想來前段日子,虞嫣與太子妃的竊竊私語,就是為了聯絡林珩。
太子妃不會知道虞嫣要做什么,只會當虞嫣想親生哥哥了。況且如今雖然皇子之間暗流涌動,但這位六皇子是最沒有威脅的那個,所以太子對他不會過多提防。
再者依著帝后對虞嫣的寵愛,他們自然樂于幫幫虞嫣,以做拉攏。
謝小玉心中想著,抬頭看著虞嫣,微微點點頭,表示明白她的決定。
虞嫣對著她一笑:“哥哥給我找了外面的人,昨兒來信說他們已經知道是誰了,所以我才急著出宮的。”
林珩來京城了?謝小玉歪著頭看她,覺得不應該。
他要是來京城了,不會不來看虞嫣。
虞嫣要查的事兒事涉宮人,別說少有人敢輕易觸碰,就算林珩親自來京城,沒根基的他都難查。
難道靠靈器查嗎?
不過虞嫣理解不了她的意思,只有些小得意地看著她,還問她:“玉兒,你猜猜,是那兩個中的哪一個?”
“……”謝小玉果斷搖頭。
不是猜不出,而是這等問題,也忒無聊了。
管是哪一個,等會兒不都會知道嗎?
虞嫣卻一拍手,笑道:“就知道你猜不著,告訴你……”
她說著話,伏在謝小玉耳邊,低聲說了個名字。
謝小玉表情雖然沒有起伏,但心中也有些意外。
那可是一位宮中老人了,而且是服侍過淑妃娘娘的老人。
“是不是很意外?”虞嫣道,重新坐正后,輕嘆一聲道,“服侍過母妃的人,如今只剩這一個在宮中了,也是從小抱著我,守著我長大的呢。”
謝小玉聽出了她語氣中的黯然,抬手抱著她的肩,輕輕拍著,全是安慰之情。
“我沒事,一個宮人而已,傷心有些,難過不會。只是玉兒,我在想的是……”她看向謝小玉,“她會不會知道母妃當年消失的秘密?”
謝小玉這次是真的怔住了,面無表情的臉有了些情緒的痕跡,大約可以稱之為若有所思。
淑妃的事情,首先定然與淳于風無關,因為年齡、時間統統對不上。
但同樣,若事情向回溯源,“門”的存在,也遠遠早于自己的存在。
既然黑鴉背后的族人一直在尋找門,那同樣意味著在淳于風之前,魔族應該已經在這世上,有了成規模的秘密組織,來供他們行事。
隱藏在黑暗之中,將觸角伸向了很多地方,才能在找到“門”后,伺機而動。
是以他們必然會與世間修仙之人沖突。
前世,師父也好,師兄也罷,都提到過降妖除魔的事情,甚至有過幾次,師兄還帶了傷痕回來。
如今重活一世,謝小玉才真正明白,原來上古那場將神仙魔怪從人間打出去的大戰,從沒有結束過。
在暗中,在被人不知道的地方,繼續著,會有人為之犧牲的戰爭。
直到淳于風接觸了那個秘密組織,成為了領導者,才最終將蒙在戰爭之上的面紗揭開。
所以虞嫣對于淑妃消失的猜測,是有可能的。
不然,為什么偏偏是淑妃留下的人,做出偷玉的事情?
只是事到如今,淳于風該是已經成了那秘密組織的領導者,那玉的事情,他又知道與否呢?
他又會不會知道,虞嫣吉運之身的秘密呢?
想及此,謝小玉點點頭,表示贊同她的說法。
虞嫣本還有些惴惴地看她,畢竟這等神鬼之事她全然不知,再看謝小玉點頭,她當真高興極了。
“那,我是不是可能會見到母妃?”她拉著謝小玉的手,有些急切,“我只見過她的畫像呢。”
謝小玉心中一疼,不好說什么,只能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