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衣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她這些日子因為暴躁得很,有些上火,嘴角都起了泡兒,總是忍不住想要去摳摳一番。
首先,永平侯夫人肯定不知道永平侯提到了游云這個人。張氏是她的內侄女,還比曹氏進門早了好幾年。張氏不知游云,曹氏卻知曉。
再結合這次謝玉嬌犯錯,永平侯夫人直接擼掉了大房的管家權,給了三房的曹氏。
雖然嘴上說是暫代,但是這個暫什么時候結束,還難說得很。
原配侯夫人去得早,大房長子自幼教養于如今的永平侯夫人之手,幾乎同親子無不同,又娶了人家的侄女。原本謝景衣還以為大房同侯夫人乃是一條心,如今看來,到底還是親疏有別。
其次,永平侯夫人同先頭的原配侯夫人之間說是閨蜜,簡直是扯淡。
因為原配夫人去得早,京城中甚少有人提及,但是謝景衣上輩子聽那些言官嗚呼哀哉罵先皇的時候,沒有少提及到她。
她本是個尋常百姓,就因為在一次偶爾的機會下,救了官家,便被封了公主的稱號。
先頭也提過,先皇這個人,尤其喜歡做紅娘,最好的就是亂點鴛鴦譜,這不就把公主嫁給了永平侯。那時候,永平侯尚未封侯,因為尚了公主,得了更大的恩寵。
雖然語焉不詳,但也能夠管中窺豹,得知一二。
甭管這個公主是不是名正言順的,至少封號是實打實的,那么必然會有宮中嬤嬤跟在身邊看顧。
宮中貴族圈子規矩多,成了親的夫人同云英未嫁的少女,那都不在一塊兒玩兒。通常都是夫人們扯東家長西家短,你曬曬自己的兒子被夫子夸了,我諷諷刺刺你女兒長得黑啦之類的問題,甚至有時候,還說些后宅葷話。
張氏領著公主去聽得面紅耳赤,然后說討厭死了啦!你們怎么這個樣子嗎?
當時永平侯的母親尚在,有她在,怎么想,都輪不到張氏來做這個引路人。
退一萬步講,就算是他們不守規矩,的確是讓張氏來了……
那張氏一年得在這府中住多少日,才連永平侯的小妾,都只曉得一清二楚啊!
這其中之味,值得探究。
更有意思的是,永平侯夫人說杜氏出身吳地小門小戶,不通官話,因為無法同人交流,十分的孤僻。
那么出身鄉野的公主呢?
同樣是不會說官話的,倒是成了她交心的朋友。
等等!
謝景衣腦海中靈光一閃,下意識的揪了一下嘴角的泡,一下子疼得齜牙咧嘴起來。
一旁的謝景音聽到了她的呼痛聲,忙拿出帕子,給她擦了擦嘴角,恨鐵不成鋼的罵道,“你腦殼進水啦?自己摳自己作甚,都流血了。”
謝景衣吐了吐舌頭,想起剛剛發現的一個問題來。
公主同杜氏,都是來自吳地,差不多時日進府……這應該不是什么巧合之事。
謝景衣突然有了一種奇異的猜想,隨即又搖了搖頭,將這荒唐的想法甩了出去。
倘若大陳的爵位是可以承襲的,那倒是會出現因為爭家產而貍貓換太子之事,但并非如此。沒有爵位可以承襲,嫡子庶子因為科舉差別不大,完全沒有必要這么大費周章的整這么一出,還非要謝保林去死。
你看大房嫡長子又如何?可沒有吃到那個短命公主半點紅利。
這樣一想,謝景衣又迷惑起來。
不是她妄自菲薄,實在是一個小妾生的兒子,沒有必要被這樣針對才是。
你看四房的,不活得好生生的么?
謝保林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三囡,想什么呢?一會兒該用飯了,廚上一定燉了雞湯,我今兒個一早過來的時候,都聞到鮮味了”,謝景音見她發愣,拽了拽她的袖子。
謝景衣聞言無語的瞪了謝景音一眼,你是狐貍精變的么?光惦記著吃雞。
“侯爺,侯爺,糟了,不好了,我家姨娘腹疼,說是見紅了,您快去瞧瞧啊!”說話間,一個小丫鬟,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沖到永平侯跟前,就開始嗷嗷叫起來。
謝景衣一瞧,頓時樂了,永平侯夫人沒有空為難她們,還真是多虧了那柳艷娘。
這小作精簡直是一日不作,飯都吃不下去。
說來也是怪事,永平侯還真慣著她,光是廚子,都從外頭尋了好幾個了,連帶著謝景音,都對柳艷娘感激了起來。
果不其然,永平侯一跳三尺高,“怎么回事,之前還好好的,尋郎中看了么?我說什么來著,叫她在屋子里好好躺著,她偏生乖巧,日日要去佛堂為我祈福,真是亂來!”
那小丫鬟點了點頭,“我也這么勸導姨娘,說腹中孩子為重,可她說帶著孩子一道兒給侯爺祈禱,方才能讓佛祖知道她的誠心。還在在肚子里,便聽著看著,待生出來了,才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永平侯感動得眼中飄淚花,永平侯夫人氣得胸前濺血花,謝景衣躲在一旁樂得要開喇叭花。
“侯爺,咱們這一家子人,要吃團圓飯呢……”永平侯夫人強壓了火氣,勸阻道。
永平侯不在乎的擺了擺手,“昨兒個夜里,方才吃了大飯,還一道兒守了歲。今兒又早起,都散了吧,回去吃些,然后早早的歇了。你明日不是要回娘家么?且準備起。艷娘年輕不經事,我去看看,別傷了孩兒。”
他說著,跟著那小丫鬟快步的離去。
屋子里靜悄悄的,幾乎可以聽到針落地的聲音。
前兩日請了郎中來瞧,已經確定,柳艷娘懷的是一對兒子了。
永平侯老來得子,還一得得兩,恨不得滿京城的炫耀,如今看那柳艷娘,更是如珠似寶。
永平侯夫人也不是不想治她,可那柳艷娘開口就是“想當初,在那船上,我為侯爺擋刀……”
不管你如何羞辱她,她都是這么一句軟釘子開頭,油鹽不進。
謝景衣看了永平侯夫人一眼,眼尖的發現,她手中的茶盞,又換了一個花色兒的。
想必這府中有了她同柳艷娘,瓷器都能日日換新了。
“聽你們父親的,都散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