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路邊。
結束通話的孫全,車內明明開著冷氣,他頭上還是冒出不少汗珠,心里急得不行,此時他滿心后悔,后悔今天為什么要出來跟紗綸約什么會,喝什么茶?家里沒茶?
但他更擔心的是袁水清怎么會提前半個月破了羊水?此時他不在她身邊,心里除了擔心,竟再也做不了什么別的。
我還是能做點什么的!
正準備將車子掉頭,趕緊回去的孫全,眼睛忽然一亮,趕緊用手機撥通紅樓醫院那位主任醫師謝先生的電話。
電話一通,他就急急地說:“謝醫生!謝醫生,我是孫全,我老婆羊水好像破了,我家人應該很快就會把她送到你們醫院,請你們立即做好接生準備好嗎?還有……血漿什么的,一定要多準備一點!拜托了拜托了!”
等他說完,謝醫生才開口:“我知道了,孫全!你現在別太著急,你的情緒會影響到你妻子的情緒,你放心!我這邊會立即做準備,你們也快點把你妻子送過來吧!這個時候我們都不能耽擱,畢竟你妻子的情況特殊,我們都要爭分奪秒!”
“對對對!謝謝你!謝謝你謝醫生!”
孫全連聲道謝。
“那就這樣!我們都加油吧!再見!”
“再見!”
掛斷電話,孫全趕緊將車掉頭,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趕去,這時候他已經顧不上會不會超速,他只能盡量提醒自己別闖紅燈,不能闖紅燈。
至于紗綸那里?
他早就把和紗綸的約會忘到腦后,此時他哪還能想得起紗綸?
相比自己的孩子和媳婦,他此時腦中什么其它念頭都沒有。
他想到了家里只有這一輛捷達,卻被他開出來了,袁水清那里怎么去醫院?是叫救護車?還是打車?又或者是剛才還在他家做客的霍依依能借一下她的座駕?
孫全知道霍依依有一輛紅色寶馬,但也正因為那是寶馬,所以他不確定霍依依愿不愿意借用。
畢竟,這年頭有錢人很多都比較小氣。
他想打個電話回去問問,卻又怕自己的電話耽擱了蔡亞男她們送袁水清去醫院,他只能后悔和著急,其它的,再也做不了什么。
而此時,袁水清那邊。
霍依依:“我去開車!你們家的車開出去了,就坐我的車吧!我車就在路邊!”
說著,她飛奔出門,已經坐在輪椅上的袁水清說了聲謝謝,蔡亞男和徐梅又是著急又是小心地推袁水清出門。
外面。
霍依依剛坐進自己寶馬車里,她手機就響了,她先是抓緊時間系上安全帶,然后插上車鑰匙,摘擋、啟動車子,再然后就放下手剎,把車開到袁水清家別墅院門那兒,至于她包里的手機鈴聲,她根本就沒去理會。
直到她把車停在袁水清家院門前,看見蔡亞男和徐梅已經推著輪椅上的袁水清過來,松了口氣的霍依依才趕緊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爸爸。
呼了口氣,霍依依接通電話,“喂?爸爸,什么事呀?”
電話里,霍廷冬:“霍依依!你今天怎么沒來公司上班?你是怎么答應我的?你這就要食言了嗎?你是不是要讓我和你媽看不起你啊?”
霍廷冬話音未落,就被語氣急切的霍依依懟了回去:“爸爸!你就別啰嗦了,我現在沒工夫跟你廢話,袁姐羊水可能破了,我要盡快送她去醫院,所以,拜拜!”
說完,霍依依想也沒想就掛斷電話。
某公司董事長辦公室內。
霍廷冬聽著電話里嘟嘟的忙音,表情錯愕,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堂堂一大董事長,竟然眨眼眨出呆萌的效果出來。
“袁姐?哪個袁姐?”
就在這時,辦公室門被敲響,霍廷冬放下手機,隨口喊了聲:“進!”
一名徐娘半老的女子捧著幾只文件夾,娉婷婀娜地走進來,眉眼竟然與霍依依有幾分相像。
隨手關上門,穿著職業套裙的半老徐娘笑道:“廷冬!這幾份文件需要你親自審批,我給你拿過來了!”
說著,她笑吟吟地將幾只文件夾放上霍廷冬的辦公桌,霍廷冬皺眉問她,“大姐,咱們家哪個親戚朋友姓袁嗎?剛才依依跟我說什么袁姐羊水破了,你知道這個袁姐是誰嗎?”
“袁姐?羊水破了?”
半老徐娘怔了怔,皺眉思索片刻,苦笑:“廷冬,你為難我了,這一時半會兒的,我還真沒想到咱們兩家有哪個姓袁的姑娘懷孕了,對了,你是不是聽錯了?三姨夫家的蘭蘭今年倒是懷孕了,但也不對呀!蘭蘭上個月才檢查確認懷孕,這么快就羊水破了?不可能吧?”
霍廷冬:“……”
當孫全緊趕快趕,趕到紅樓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四十多分鐘后。
剛從車里出來的他滿頭大汗,襯衫后背都被汗浸濕了,車內的冷氣好像對他沒起效果。
而這時候他也根本沒心思管自己出沒出汗,一進醫院,剛下車就撥通蔡亞男的電話,之所以沒撥他老媽徐梅的電話,主要是他怕老媽沒文化,說不清楚她們現在在哪棟樓、在什么位置,更說不清楚袁水清現在具體是什么情況。
電話通了。
蔡亞男:“全哥,你到了嗎?”
孫全:“嗯,你們現在在幾棟樓?幾層?幾號產房?你先告訴我你們在幾號樓!”
蔡亞男:“3號樓!”
孫全眼睛四處張望,看見旁邊路過的一名女護士,趕緊一把抓住人家手臂,滿頭大汗地問:“姐!3號樓在哪兒?”
實際上,人家女護士一看就比他小,但他此時太慌了,根本來不及看人家長什么樣,就喊了聲姐。
小護士怔了怔,看了看他滿頭大汗的樣子,倒也沒生氣,伸手指了指斜前方的一棟小樓,“那棟就是3號樓……”
話音未落,孫全已經放開她,向她手指的方向狂奔而去。
小護士:“……”
等孫全氣喘吁吁地找到蔡亞男、老媽徐梅和霍依依她們的時候,沒有看見袁水清,只看見蔡亞男她們仨坐在一間產房門外的長廊里,看見蔡亞男緊繃著臉,看見霍依依雙手緊緊捏在一起,也看見老媽正在雙手合十,閉著眼睛嘴里念念有詞。
孫全看了看產房上方的顯示牌,牌上顯示著——“手術中”三個字。
于是他泄氣一般,呼了口氣,放慢腳步,渾身乏力地走過去。
“媽!水清進去多久了?”
走近后,他疲憊地問。
徐梅聞言睜開眼睛,霍依依先答:“剛推進去沒多久,急診部的醫生先給袁姐做了一番檢查,才推到這里來的。”
徐梅看見孫全,松了口氣,“阿全,剛才有護士讓我按了個手印,本來是要我簽字的,說我不簽字,就不能給你媳婦接生……”
蔡亞男難得開口:“全哥,你別太擔心,袁姐人那么好,肯定不會有事的!”
孫全點點頭,心里亂糟糟的,一顆心七上八下,也沒心思跟她們說什么,眼睛四處望了望,走到對面的長椅上,一屁股坐下,雙手覆在臉上,使勁搓了搓,神情懊惱而又焦急。
他恨不能沖進去幫幫袁水清,可理智告訴他,他進去除了搗亂,啥用也沒有,他只能在外面等著。
腦中各種念頭紛至沓來,兇猛如潮。
有他和袁水清戀愛時的甜蜜;有她懷孕后,偶爾的小脾氣;還有多少個夜晚,他將耳朵貼著她的肚皮,傾聽她肚皮下寶寶的心跳聲,還有某天他睡到半夜,他突然被寶寶一腳踢醒的茫然……隨后他才注意到自己左手手臂是貼著袁水清肚皮的,寶寶竟然隔著袁水清的肚皮踢了他一腳,把他踢醒……
美好的回憶那么多,每一段與袁水清在一起的回憶畫面,此時想起,都讓他心里酸酸楚楚,那是幸福的感覺,他知道,那就是幸福的感覺!只是因為此時他擔心她和寶寶的安危,而變得那么復雜。
他現在已經擁有很多。
別墅、車子、公司、名氣、高額稿酬……等等。
這些都是他重生前所夢寐以求卻不可得的,可他此刻寧愿用這些東西,這所有的一切去換袁水清和寶寶的平安,半點不帶猶豫。
因為直到這一刻,他才驀然意識到——前世今生,他兩世為人,自從長大后,他幾乎就沒再感受過什么叫幸福……他的生活總有缺憾,任憑他怎么努力都無法彌補缺憾,有女票的時候,事業低谷,事業有起色的時候,不是沒有女票,就是沒有一個和他真心相愛的女票……
只有和袁水清在一起的日子,他才品嘗到一個成年人能感受到的那種幸福……
和她在一起,他不用擔心自己某句無心之言,令她糾纏不休;也不用擔心自己長時間沉浸在小說的世界,她就因為感覺無聊而離開他;更不用擔心自己一時的低谷,被她看見,會引來一頓數落和教訓。
她像一道月光,美麗、皎潔,但不刺眼,她的身影已經填滿他整個心房,他無法想象如果就此失去了她,自己的余生還有什么意義?還能再感受到快樂嗎?
在孫全胡思亂想中,時間一點點流逝,忽然,產房的大門開了,一名護士匆匆而出,眼睛往孫全等人一掃,就問:“請問你們是袁水清的家屬嗎?”
“對!”
“是!”
“對!我們是袁水清的家屬!護士,里面怎么樣了?”
孫全等人一跳而起,趕緊沖到護士面前,期待而又忐忑地詢問。
護士表情嚴肅,嘴皮子很利索,“孩子生出來了,是個千金!很有活力,看著很健康!”
“啊?千金?千金是不是姑娘啊?”徐梅有點懵。
孫全卻沒在意這一點,而是緊張詢問:“我老婆呢?我老婆她怎么樣?她情況還好吧?”
霍依依:“對呀!袁姐她怎么樣了?血止住了嗎?”
徐梅:“對對對!我兒媳婦小袁她怎么樣了?她沒事吧?”
小護士皺眉搖頭,“寶媽的情況還不容樂觀,事前我們就判斷她因為血小板數量不夠,產下寶寶后,可能會流血不止,今天的情況果然如此,我們已經給她輸了一袋血漿,現在正在給她輸第二袋!但我們擔心第二袋血漿可能還是不夠,所以現在我們需要你們家屬立刻派一個人去獻血中心盡快獻血!否則,按照規定,我們是沒有權利繼續給袁小姐輸第三袋血的!”
孫全皺眉:“我們不是讓你們提前多準備了血漿嗎?怎么才輸兩袋就沒有了?”
小護士表情嚴肅:“這位先生,血漿我們是提前準備了,但根據獻血中心的規定,如果向同一個病人或者產婦輸血超過一袋,就必須要家屬獻血才能繼續使用血漿!否則,血庫再多的血也是不夠用的!剛才因為您妻子的情況緊急,我們已經破例給她用上第二袋血漿了!”
徐梅:“這……”
孫全點點頭,呼了口氣,問:“好!我去獻血!去哪兒獻?”
小護士這才表情稍緩,“你去前面服務臺,讓服務臺給你一個獻血中心的地址,你千萬別耽擱了,一定要快!越快越好!我們這里耽擱不起,你妻子也耽擱不起!”
“知道了!謝謝!”
孫全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徐梅對著兒子背影,欲言又止,作為一個母親,她肯定是擔心兒子獻血后會影響身體,但想到產房里等著獻血救命的兒媳婦,她又閉上了嘴巴。
小護士目光在徐梅、蔡亞男、霍依依臉上掃了眼,皺眉說:“你們最好再多去一個人!因為剛才那位先生的血,不一定符合獻血中心的獻血標準,我建議你們最好再派一個人過去!”
“我、那我也去吧!”
徐梅遲疑了一下,抬步欲走,卻被沉默寡言的蔡亞男一把抓住手臂,“阿姨!還是我去吧!你年齡比較大了,我年輕,還經常鍛煉,我的血應該符合標準。”
說完,蔡亞男飛奔而去。
霍依依呆了呆,也忽然追上去,丟下一句:“救人要緊,我也去吧!預防萬一!”
徐梅:“……”
小護士有點意外,微微笑了下,對徐梅點點頭,轉身回了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