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全、蔡亞男、霍依依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獻血中心的時候,已經是將近半個小時之后,因為獻血中心并不在紅樓醫院內部,這獻血中心顯然也不只是給紅樓一家醫院供血。
這一路上,把孫全急得眼睛都紅了,開車的一路上,幾次忍不住抹眼淚,偏偏魔都的街上來來往往的車還很多,一路上他最怕的就是突然遇到堵車,好在獻血中心似乎有意修建在稍微偏一點的位置,一路上車雖然不少,但相比一些主干道已經好不少。
只是……
等他們好不容易趕到獻血中心,卻發現獻血的流程挺多的,并不是他們人一到,馬上就有人給他們抽血,他們仨很著急,但獻血中心的工作人員卻一點都不急,這些工作人員按部就班,態度倒是很好,都是微笑服務,還盡量安撫孫全他們的情緒。
但這個時候,孫全的情緒怎么可能被安撫下來?
但人家有固定的鮮血流程,他們只能遵守。
首先就是填一張很繁瑣的表格,姓名、性別、年齡等等信息是必填的,還有是否有家族過往病史、是否喝酒、抽煙、熬夜等等各種問題需要他們填。
孫全拿出自己有生以來最快的手速,爭分奪秒地填完這份表格,等他填好的時候,蔡亞男和霍依依才勉強填了一半。
倒不是她們故意慢吞吞,而是孫全這家伙填的太快,他太著急了。
他很怕此時產房里袁水清需要血漿,卻因為他這里還沒有獻血完成,而給她停止輸血。
他在跟死神搶時間。
他心里已經無數次咒罵那個謝頂的謝醫生,為什么不提醒他們應該早點獻血?從未經歷和聽說過這種事的他,被曾經看過的那些電視劇、電影給騙了,以為醫院里給病人輸血,只要有錢就可以了。
錢,他現在不缺,缺的是時間啊!
但填完表格后,卻還要驗血。
一名白大褂女子端了個白色托盤過來,托盤里有針頭和盛血的小管子,以及棉簽等物。
“帥哥,你不要這么著急,你看你已經滿頭大汗了,你放松點好嗎?”
白大褂女子微笑安慰著孫全。
孫全緊緊咬了咬牙關,紅著眼睛哀求,“美女,求求你快一點好嗎?我老婆在醫院等著我的血救命呢!求求你快一點,我求求你!”
他的性格很硬,從小到大,就算小時候他爸拿棍子抽他,他也不曾求饒認錯,但此時此刻,他甚至想向這里的工作人員跪下來,只求能快一點,再快一點!
白大褂女子聞言,眉頭微蹙,看了看他哀求的表情,尤其是那雙淚水在眼眶里打轉的紅眼,女子點點頭,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立即就加快了速度,一邊快速操作,一邊低聲安慰:“我知道了,你別急,我盡快!盡快!”
“謝謝!謝謝……”
孫全眼淚簌簌直掉,低聲道著謝。
附近的那些工作人員看見這一幕,不禁側目,大概猜到了什么,這些工作人員天天在這里工作,有些危急情況肯定是不少見的。
在這之后,孫全獻血的過程變得順利不少,驗血的結果一出來,顯示他的血符合獻血標準,立即就有一名年輕的女護士給孫全領路,帶他去里面一個房間的床邊,示意他躺上去,另一名女護士,以小跑的速度,端著一個托盤跑過來,托盤里是采血的全套器具。
孫全知道好歹,知道這些人在獻血中心的規則范圍內幫他,他對每一個幫他的人低聲說著謝謝,心里卻早就慌得不行,生怕產房里的袁水清出什么意外。
那是他無法承受的。
“先生,您要獻多少血?250毫升?還是300毫升?”
小護士問孫全。
孫全:“是不是我獻得越多,我老婆就能用得越多?”
小護士:“是的。”
孫全:“那就按最大的量來吧!我能獻多少,你就給我抽多少!”
小護士:“這,好吧!我明白了,根據你的體重,我給你抽350毫升試試吧?如果中途你感到不適,你一定要提前跟我說好嗎?”
孫全:“嗯,麻煩你快一點好嗎?求你了!”
小護士:“好、好的,你別急,馬上就好!”
橡膠軟管綁上孫全手臂,針頭扎進他血管,紫紅色的血液通過軟管,直流向下方的軟膠血袋中。
小護士幫他解開橡膠軟管,有點擔心地看著他的表情。
孫全扎著針頭的左手不斷捏緊又松開,他想讓血流得更快一點。
沒多久,蔡亞男和霍依依也走進這間房間,在護士的指示下,躺上旁邊的床,孫全看了看她們,勉強擠了個笑容,低聲說:“謝謝!小蔡謝謝你,霍小姐,也謝謝你!”
蔡亞男微微搖頭,低聲回應,“全哥,你別客氣,袁姐平時對我很好,她有危險,我身為她的助理和保鏢,我有責任要救她!”
霍依依回給孫全一個微笑,也低聲回應,“孫全,我們認識時間雖然不長,但我和袁姐已經是好朋友了,她現在有生命危險,我能幫上點忙,自然應該幫一把!你也別太著急了,袁姐吉人自有天相,你又這么愛她,我想她也不會舍得離開你的,更何況你們的寶寶剛剛出生,她可能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呢,她怎么舍得離開你們?對吧?”
霍依依的本意也許是安慰孫全,但殊不知她這些話對孫全的催淚效果太強了,一番話還沒說完,孫全眼淚就從眼角直往外流。
與此同時。
距此大約一個多小時車程的某茶樓里,已經在這里干坐一個多小時的紗綸,放下小小的紫砂茶杯的時候,忽然打了一個大大的飽嗝,飽嗝打完,他下意識看了眼桌上那壺再次見底的茶水,表情一言難盡,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紗綸苦笑自語:“真放我鴿子了?這也太不靠譜了吧?你不能來,提前說一聲啊,唉!”
嘆息著,他掏出手機找到孫全號碼撥過去。
片刻后,電話接通,紗綸呼了口氣,問:“兄弟,你還在地球上嗎?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啊?”
電話里傳來孫全低沉的聲音:“對不起,我爽約了,我老婆早產了,我現在在獻血中心獻血,對不起!”
紗綸表情一滯,下意識坐直腰桿,表情凝重地問:“什么?你老婆早產了?你在獻血中心?你在獻血中心做什么?情況很嚴重嗎?”
孫全:“老哥,我現在沒心情和你說那么多,謝謝你的關心,咱們的事回頭再說吧!我掛了……”
紗綸面色更加凝重,急了,連忙問:“哎哎哎!等等,你老婆在哪家醫院啊?”
“紅樓……”
孫全簡單說了兩個字,就掛了通話。
紗綸聽著手機里嘟嘟的忙音,皺眉轉了轉眼珠,突然起身,拿起皮包和鑰匙就走,腳步匆匆。
獻血中心。
將手機放回褲兜,孫全神情恍惚地看著小護士幫他摘下手腕上的針頭,聽見小護士跟他說:“先生,好了!你等下拿著獻血證去血庫那邊登個記,醫院那邊會第一時間給你妻子用血的。”
聞言,孫全眉頭微凝,看向小護士,“血庫在哪兒?”
他以為又需要他跑很遠才能到那個什么血庫。
小護士指了指右前方:“你等下帶著獻血證,穿過那條走廊,走廊盡頭右拐就是血庫的窗口,你去那邊等個記就好!”
孫全忽然從床上翻身下來,神色慌亂,“那我的獻血證呢?”
一名白大概中年男子走過來,將一本剛剛制作好的獻血證遞到他面前,表情溫和地說:“小伙子,這是你的獻血證,你慢一點!你剛抽了那么多血,不能劇烈運動……”
他話音未落,孫全奪過他手里的獻血證,已經飛奔向血庫方向,剛奔出沒幾步,眼前就是一陣發黑,噗通一聲撲跌在地上,引起附近一片驚呼,有人快步過來想扶他一把。
孫全卻雙手撐地,撐起上身,用力甩了甩頭,爬起來繼續往血庫那邊跑去。
看著他狼狽的背影遠去,另外一張床上,霍依依眨了眨眼,輕聲說:“最近真沒看出來他這么有情有義呀……”
旁邊床上的蔡亞男默然數秒,低聲說:“我以前也沒看出來,一直覺得他在袁姐面前有點油腔滑調的,不瞞你說,我以前一直覺得他配不上袁姐的。”
霍依依微微轉臉看向蔡亞男,微微失笑,“你現在覺得他能配上袁姐了?”
蔡亞男嗯了聲,“這年頭有情有義的男人……比黃金還貴,其實,現在想想全哥他也挺優秀的,他現在的身家,基本上都是他靠雙字掙來的,他工作很認真的。”
霍依依有點意外,“是嗎?”
從血庫那邊登記回來的時候,孫全被一名小護士攔住,遞給他一只大大的紙袋,有繩子能拎在手上的那種紙袋。
小護士笑道:“這個給你!”
孫全皺眉:“什么東西?”
小護士:“一箱牛奶,還有兩條毛巾,每個獻血的人都有的禮物。”
孫全微微猶豫,伸手接過,道了聲謝謝。
等他們從獻血中心出來的時候,孫全已經沒來的時候那么著急,神情有點恍惚,他在等,等命運的審判。
等袁水清那邊的消息,他知道自己做不了別的了,只能等結果。
蔡亞男見他神情恍惚,就提議由她來開車,孫全恍惚的眼神瞥她一眼,想了想,沒有拒絕。
車開到半途的時候,孫全從離開獻血中心之后,就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眼瞼微微一顫,低頭看向手機屏幕。
來電顯示是他老媽徐梅的號碼。
他忽然意識到這可能是關于他老婆袁水清的消息,于是他將手機接通,放到耳邊的時候,手不受控制地抖個不停,手機貼到耳邊,他緊緊咬著嘴唇,紅著眼睛,沒有開口詢問,他怕自己一開口就哭出來。
電話里傳來老媽的聲音:“阿全,好了!好了!阿全,剛才護士出來跟我說你老婆的血終于止住了,止住了,你聽見了嗎?阿全,止住了!”
聽見這個喜訊,孫全雙眼疲憊地閉上,眼淚卻很快爬滿臉龐,整個人像突然被抽掉全身骨頭一般,癱在座位上,低聲說:“媽,媽,我聽見了,水清沒事了對嗎?”
徐梅:“對!對啊阿全,沒事了,護士剛才說沒事了!就是小袁她還有點失血過多,還要繼續給她輸一些血,再輸一些血就行了。”
孫全疲憊地笑著,又問:“那,媽,醫院那邊給水清用上血漿了嗎?他們有沒有說還需要我們家屬獻血啊?”
徐梅:“沒有了沒有了!剛才小護士說了,你們那邊獻的血夠用了,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