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前面就是黃岡府城了,在這里我們需要沿雅江支流南上然后通過運河到達岳陽再從岳陽東下到江南繞道帝都。今夜我們可以在黃岡休息一晚。”何子才站在無鋒身后介紹道。
“那順水直下呢?”無鋒隨口問道,“是不是可以直接到九江呢?”
“對,從黃岡到九江順風順水,只需要十二個小時就可以到達九江府城,這一河段江闊水深,乃是航運要道,從九江溯水北上可達河朔,五湖地區的糧食主要就是通過這條水道上運帝都。”何子才雖然是大東洋上的水匪,但對帝國內陸河道情況一樣了如指掌。
“可惜現在九江控制在太平軍成大猷部手中,聽說他已經組建了一直小規模的水軍船隊,開始對過往船只進行檢查,不過還沒有聽說加收稅收和厘金一類事情,但依卑職想,那也是遲早的事。”何子才又補充道。
“為什么這么說?”無鋒一揚眉,他也早就對這個成大猷十分感興趣,但自己派去接觸的人卻沒落得個好,對方只是冷淡的接觸了一下就不愿在接待了,也不知道這個家伙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么藥,不過根據情報顯示,這個家伙似乎和司徒朗還有司徒彪的人都有接觸,但究竟走到什么程度卻無從得知。
“大人,你可不知道這九江府位置的重要性,南來北往,東下西上,溝通四方,水道寬闊,陸路交通一樣發達,加之本身九江府就物產豐富,糧食、桐油、生漆、肉類這些生活必需品產量極大,使得九江成為整個五湖地區最重要的物資集散地。這一年下來,過往船只有多少,即使你稍稍抽一稅厘,那財源也滾滾來。太平教人不是傻子,這等生財之道難道會白白放棄不成?”何子才笑道,“我看這么久這成大猷沒有動靜,不就是想要先掙得一個好名聲安頓下來,然后再來定規矩嘛。”
>“那成大猷對江上過往檢查得嚴么?”無鋒心中一動,突然生出一個主意。
“這倒不清楚,不過他得水軍甫才組建,估計力量也不會很強,要想控制整個雅江江面,只怕有些難度,頂多也就是意思意思罷了。”何子才沒想到無鋒如此一問,想了一想才道。
“那你看我從九江這邊走怎么樣?”無鋒眼睛閃過一道亮光。
“從九江走?那如何能行?!縱然成大猷的水軍再弱,但咱們這幾只艦船也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尤其是再狹窄的地方,那我們更是甕中之鱉,他們要拿下我們不是易如反掌?”何子才大吃一驚,他沒有想到上司怎么會突然有如此荒謬的想法。
“我不是說船隊也去,正如你分析的一樣敵人在前面肯定會有大的埋伏,我如果呆在船上,一來太過明顯,二來有我作拖累,也不利于你們布防,如果我在黃岡悄悄下船,改乘其他民船悄悄東下,到九江后無論改走陸路還是繼續走水路進京,你們繼續大張旗鼓從岳陽江南入京,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無鋒一口氣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何子才眼睛一下了亮了起來,這倒是一個好主意,自己帶領船隊繼續南下,不但可以吸引敵人的注意力,讓他們把目標依然放在船隊上,而且沒有了掣肘,自己也可以從容布局來應對那些來犯者,只是讓上司悄悄離開,一來擔心消息泄露,二來上司獨自行走身邊肯定帶的人就不能多,如果出些什么事情卻又沒有挽回余地了,還有這等大事情也不是他能夠作主的。
思索了半晌何子才才苦笑道:“大人若是覺得這是一個好辦法,不妨和秦小姐和蘇小姐他們商量一番,也好請她們拿個主意。”
一直到幾人上了船,蘇婕的心才算放了下來。無鋒說到做到,一旦決定了自己經九江赴京的想法,無鋒便立即招來了秦霜影幾人,經過一番激烈的爭論,無鋒最終說服了眾人,不過并不是無鋒單身一人,秦霜影因為她的特殊身份,船上許多事情都是她出面處理,不得不留在船上以防露餡,而云依和蘇婕則責無旁貸的成為了無鋒貼身護衛,冷若星和顧明霞也化裝男身,成為無鋒的長隨,一行五人先行混穿近衛服裝借著在黃岡夜泊補給的機會悄悄離船,然后坐上何子才悄悄派人租好的船舟,連夜東下。
船不大,是一艘客貨混裝船,二十來米長,單桅,船艙分成三段,船家和幾名船工住后艙,無鋒一行人住中艙,前艙是裝貨和臨時休息的地方。雖然不知道無鋒一行人的來頭,但何子才是讓人通過秘密渠道交涉的,河海相通,水道上的朋友素來相熟,相互照應,倒也穩當可靠。中艙被分隔成了兩段,一大一小,估計原來是為有家眷和下人的客人設計的。平滑的木板上鋪墊著幾床棉被,雖然簡單樸素,但也干凈整潔,頗合無鋒與幾個女子的胃口。
船主和船老大們并不知道無鋒一行的來頭,但他們知道長風會素來與內地有走私生意相通,既然有長風會的人出面打招呼,估計也是與走私有關的商人,倒也不虞其他,這讓無鋒十分滿意。走私商人的身份即使暴露,也不會出現太多麻煩,反倒是以官面身份打招呼,還會招來不必要的風險。
甩開了身邊無數護衛的追隨,無鋒覺得自己心情無比的輕松。自從自己升任節度使又遭遇了刺殺事件后,負責無鋒安全事務的近衛們對無鋒的監護措施就越發嚴密,即使在西北,因為幻鳳門的存在和許多不確定因素,每當無鋒外出視察公干時,護衛們都是嚴加保衛,讓無鋒每走何處都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后來幻鳳門歸附,但西域諸國政局不穩,也一樣威脅著無鋒的安全,使得近衛們更是寸步不離無鋒左右。
安全倒是有了保障,但自由卻是全無,連無鋒偷偷摸摸去蘇婕和金夫人處偷歡也不得不帶上近衛站崗,這等大煞風景之事卻又避開不了,讓無鋒在下意識中總有一份不自在,卻又無可奈何。
看著寬敞的通板床,無鋒心中說不出的輕松暢快,再也沒有人在一旁警惕的環顧四周,再也沒有人在一旁隨時提醒你,這種久違的自由讓無鋒感覺到一種處于長久的囚禁中突然得到解放的感覺。舒適的躺在硬梆梆的木板床上無鋒一動也不想動,閉上眼盡情的體會著這難得的自在,一直到帝都,當然,前提是要沒人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
四女雖然都女扮男裝,但天性愛清潔的癖好讓她們在一進艙后便四處打量著內里布置,分隔成兩段的船艙中間的間隔并沒有完全封閉,出了一道簡單的木板遮住一半外,另外半邊則是用布簾遮住,這大概是為了方便仆婦丫鬟夜里照顧主人家而設計的。只是這樣的設計雖然簡潔方便,但被分隔成的兩間艙房之間相互卻可以一目了然,要想行那隱秘之事,卻是不易。
四女卻都是未曾乘坐過這等普通客船,四下打量后,平素也行走過一段時間江湖的顧明霞首先發現了問題,只是她是一個黃花閨女,這等羞人之話倒也不好啟齒相問,只得拉著云依在一邊耳語半天,看那云依臉上泛起的紅霞,顯然是什么私密話語不好當眾而問,云依又悄悄將蘇、冷二女拉到一旁,說了半晌,依然沒有個結論。
無鋒躺在一旁盡情享受著心情解放的自由,好半天卻沒聽到幾女的聲音,睜眼一瞧,卻見幾女躲在另一艙中滴滴咕咕半晌,正在疑惑間,卻見云依紅著臉進來,雙手揪著衣角,一雙眼睛卻不知改往何處放。
“怎么了,小依?我瞧你好像是有什么話啊?”無鋒似笑非笑的望著有些局促不安的少女。
無鋒一怔,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連氣都差點喘不過來,半晌才道:“就這事,難道就讓你們幾人在那里商議爭論半天?那艙角不是有馬桶么?難道你們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