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熙園果然來人,傳他回京。
這種時候,賈寶玉自然也不會二五八萬似的拖延,以顯示自己的淡然與有恃無恐。
繼承家業都不積極,不是有毛病是什么。
所以賈寶玉接到太上皇的傳令之后,立馬便啟程回京。
葉蓁蓁等人,則約定好次日一早再行啟程。
畢竟是一群女人,不但需要時間收拾東西,而且在路上也走不快。
對于賈寶玉的突然離開,原本大多數人都有些云里霧里。
傳令的太監只帶了太上皇叫賈寶玉回京的口諭,口諭中也未交待什么。
但是,不論任何階層中,總有聰明人。
不論是猜測,還是有什么消息,他們就知道賈寶玉被詔回京意味著什么。
而且一些人聰明人,嘴巴也不嚴。
因此賈寶玉走后沒多少時間,整個西山別院的人,差不多都知道賈寶玉回京是要繼承皇位了。
于是乎,所有人,都明里暗里的替賈寶玉,或者替自己高興起來。
便是一些原本還未玩盡興,對突然要回京的決定有些不樂意的人,都瞬間沒有了意見。
很多人都在想,待賈寶玉做了皇帝之后,擁有了更大的權力,又會是什么樣的光景呢?
是真正的一言九鼎,龍威浩蕩,還是君臨天下,澤被蒼生?
或者,是有更多的女人……
心里最高興的,莫過于探春與湘云了,她們早就將芳心給了賈寶玉,卻不敢在人前顯露。
以后,便無礙了。
岫煙對此倒是沒有太多感懷,這原本就是順理成章之事。
再說,賈寶玉是太孫或者皇帝,對她而言區別都不大。
反正,都是一句話就可以要了她的男子。
她對此并沒有太多的患得患失,以她的家境和出身,能夠嫁給帝王,用飛上枝頭來說毫不為過。
再者,她雖然從不驕狂,卻也知道自己擁有姣好的容貌和身姿。
倒也不是因此覺得可以魅惑君王……她從無以色侍人的想法。
只是覺得,既然外在不用擔心被賈寶玉嫌棄,那么,就沒有什么可擔心的了。
他看得中自己的人,能夠契合自己的靈魂和修養自是極好。若不能,或者說對方只是看中她的身子,那也是沒有任何辦法的事。
故而從內至外,她皆能坦然自處,不必為外事侵擾心境。
保持這樣的心態,將自己不多的行禮收拾了一下。
她沒有侍女。
正準備看一下書,聊以打發時間,忽見寶釵的侍女來傳,讓她過去一趟。
“薛王妃找我可有什么事?”岫煙問了一句。
侍女則笑道:“不止我家娘娘,還有王妃娘娘,還有林王妃娘娘,她們都在呢。姑娘快隨我走吧,是大好事……”
岫煙心內頓時一跳。
她不笨,她除了與黛玉熟絡一些,與三位王妃并沒有太多交情,忽然擺出這么大的架勢召見她……
而且,侍女臉上那莫名的笑意,已經足以說明問題。
不再言語,乖乖跟著侍女出了屋。到底在侍女領路看不到她的時候,悄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發髻與珠簪……
第二日,大隊人馬回京。
路上歇息的時候,迎春、探春、湘云等找到岫煙,要請她再回大觀園玩。
探春因近來賈母等人對她態度出奇的好,心里大概猜得到原因,因此倒也沒有惶恐。
并且心安理得的接受這份寵愛。
所以,昨天下午她就請寶釵派人回去征詢賈母的意思,說是想要請湘云過府玩。
今日已經得到回應,賈母哪有不答應的。自己的寶貝侄孫女呢!
寶琴雖然回了薛家,但是離得近,也隨時可以一塊玩,所以她們幾個一商議,想著岫煙的事已經過去,老太太肯定也不計較了,準備回去之后就讓賈母派人請岫煙過府玩。
這會兒,是來征詢岫煙的意思。
原本以為岫煙就算不好意思,她們誠心邀請也就行了。
不料岫煙推辭了一會,眼見推辭不過,竟紅著臉道:“抱歉了,我真的不得去,我走了……”
說完,竟不顧姐妹情誼,自己跑馬車上躲起來,令探春等人大為側目。
一時間,她們都想不通問題出在哪兒。
惜春仰著頭問道:“邢姐姐難道是因為上次的事見氣,所以不想和我們一起玩了?”
探春搖頭:“不會的,邢姐姐是個隨和的人,不會因為那點小事就記在心里……”
上次賈母雖讓岫煙回家,卻也只是不想鬧出麻煩,她本身對岫煙沒什么意見,因此也沒有什么態度惡劣的說法。
湘云皺著眉想了想,捏著下巴道:“我看邢姐姐的樣子,像是有什么心事。”
正巧這個時候迎春的大丫鬟繡橘過來,聽見她們在議論岫煙,便笑道:“嘻嘻,我大概是知道原因了。”
眾人自然忙問,因此繡橘便將剛聽說的,昨晚三位王妃悄悄召見岫煙的事說來。
十多歲的姑娘,最愛八卦,自然將聽人傳言的那些話都講了,說的探春等人愣住。
且將信將疑。
不過,等到馬車大隊進了城,在與寶釵等人一番訣別之后,發現岫煙的馬車居然不和她們一道往寧榮街方向走,而是隨著大隊人馬,往皇城而去,她們便全然懂了。
相互對視一眼,什么也不好多說,只能紅著臉,伴隨著搖晃的馬車回了榮國府。
葉蓁蓁等人回太孫府的時候,賈寶玉并不在。
他此時此刻,正領著一眾重臣,跪在太上皇的榻前,聽候馮祥念太上皇的詔書。
太孫景桓,才智德行,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恩澤天下。著繼位登基,即遵輿制。布告中外,咸使聞知。
景泰十四年二月十二日。”
正式而莊嚴的冊立詔書,一如既往,需要對先祖歌功頌德,需要寫出太上皇治理國家的心得,需要寫出對群臣如何輔佐新君的殷切期盼,最后一句話,才提到正主。
接過詔書,賈寶玉捧旨伏跪:“景桓,叩謝太上皇!”
這是他最后一次,行臣子之禮。
接過這道詔書之后,他就和太上皇一樣,是真正的君主。
從今之后,便是面見太上皇,他也只需要行正常的子孫之禮。
而他,終將可以名正言順的,接受天下人的參拜!
他的時代,終于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