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會了消息,呂信就走了,不一會兒就有學徒喊呂智出去,呂智還以為是小信子落東西了,出去一看,是呂家工坊的工人們,一個不落,全員到齊。
周工頭看見呂智,當即就跪在地上梆梆梆磕了三個響頭,拉都拉不住,當時就屬他打的最狠,“我老周這輩子就是呂家人了!”
呂智上前扶起周工頭,望著一個個紅著眼睛的工匠,“我呂家不欺負人,也吃不得虧,以后遇到欺負就跟我說,我給你們做主。”
工匠師傅們都是實誠人,被感動的稀里嘩啦的,呂智咳嗽一聲,受不了這個氣氛,“哭啥,好日子還在后面呢。”
“你們看,看見我指的那塊空地了嗎?以后你們就在那邊工作、生活,房子你們自己來建,想建什么樣就建什么樣。”
周工頭一愣,又跪了,這一回呂智再伸手拽就拽不起來了,“四公子,真的什么樣都行?”
“老周,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說請你們吃湯餅,是不是每次就都能吃上?我承諾過的事情什么時候含糊過?”呂智一甩手,也不管跪著的周工頭了,半側著身,摸著胸口一副很傷心的樣子。
幾個工匠抹抹眼角把周工頭拉起來,一幫子糙老爺們看著假兮兮的呂智,看著看著都咧開了大嘴,四公子這拙劣的演技,就是傻子都能看穿。
“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一起過來住吧。”呂智很正經的一句話,又戳中了工匠們的淚點,眼看著情緒又要崩。
周工頭機敏的鞠躬離開,一邊走還一邊笑著說要回家接人,其實他沒人可接,沒有孩子,父母又已經過世,娘子剛被解救回來就自殺了……
人沒救下來,周工頭娘子回家之后先是假裝看得開,然后趁著周工頭睡著吞金自殺,吞的正是他們的定情信物。
其他工匠有樣學樣,也不矯情了,一個個火急火燎的往家趕,誰都不想步了周工頭的后塵,閑言碎語再多,哪里及得上一碗熱乎飯菜。
呂智就這么看著他們一個個走遠,呂建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身后,“都是可憐人啊。”
“是啊,生活的悲慘,讓他們幾乎無法面對,現在這些無處可逃的人終于有了一個避風港,唉,希望離開原來的生活環境,他們能真的放下。”
呂建怔怔的望著呂智的背影,感覺小祖宗無限高大,但還是忍不住問道,“難道不是會更努力的干活嗎?”
呂智笑笑,也不否認,他又不是圣人,自然有所求,“雙贏嘛,雙贏,對了,城主那邊去過了?”
呂建點點頭,略作斟酌,“借著感謝的名義去的,還送了開張禮物。”
“還有錢送禮?上次送的雕花大椅,這次又是什么?”呂智對這個相當感興趣,呂家本就沒什么錢,建天工坊又花費不少,拿得出手的禮物一件都送不起。
呂建手上虛空盤著,頗有些自得,“送的兩顆鐵球,我親自開爐打的。”
“轉鐵球?就是跟盤獅子頭差不多的那個?”呂智一看呂建的動作就知道了,“那還真是夠寒酸的。”
呂建尷尬的放下手,呂智繼續說道,“沒錢買禮物就說沒錢唄,跟我還說什么場面話。”
呂建:“……”
又不是我想說的,還不是你問的,行,想笑就笑吧,誰讓你是小祖宗呢。
呂智假笑幾聲,呂建又賠笑幾聲,就算是自嘲以排解家里沒錢的憂愁吧,呂家說來也真是沒牌面,自從回了玄武城,就只舉辦了一次還算大型的宴會,就是剛回來那次祭祖,剩下的就沒有了,一點兒都不符合大家族的做派。
呂建頓了頓,“我把錢老漢和錢小妹的事兒當笑話講給城主聽,都是按照小祖宗的意思說的,只是我才學有限,當時時間又緊,沒來得及讓老三幫忙潤色潤色。”
“你咋說的?”
“我就說路上看見有人娶親,一打聽是娶第十八房小妾,場面不喜慶不說,女婿還把老丈人的腦袋當街打開了花,我也沒說具體是誰,然后就沒了。”
“嗯,不夠聲情并茂,但講的剛剛好。”什么樣的謊話最可信?九分真一分假的最可信,特別是呂建這種平鋪直敘的,幾乎沒有人會懷疑。
呂智以前看NBA評論里有一句話,新聞越短,事情越大,而且基本都是真的,那些說的天花亂墜的,基本都是加工出來的,或是猜測,或者干脆就是為了流量瞎說。
…………
城主府。
城主這邊還真沒有懷疑,他就不覺得呂建是那種會耍陰謀詭計的人,辦事兒說話多直爽,今天正巧公務不忙,他就把錢老漢的故事講給管家聽,想著消遣一下,這種街頭的趣聞段子人人愛聽,別看他是城主,生活比一般人還要無趣。
管家瞬間變了顏色,面色凝重的思考著城主的意思,城主沒聽見笑聲,回頭一看,“嗯?怎么?你聽過?還有事兒瞞著我?”
“老奴不敢!”管家撲通一聲跪伏在地,“老奴有錯,沒能及時提醒主子,讓主子的聲望有損,錢家的事兒老奴不僅知道還知道是誰做的。”
“誰?”有人欺男霸女不算大事兒,但跟自己的聲望有關,那就不能不上心了。
“趙公子。”
城主冷哼一聲,往雕花大椅上一坐,“還什么公子!趙家什么時候這么無法無天了?別人不敢說,你怎么也瞞著我?”
“還不都是您縱容的?趙家囂張跋扈您這個始作俑者還能不清楚?”管家如此想著,但嘴上不敢這么說,“老奴確實不敢!”
“主人近些年寵信趙雄,老奴怕萬一說了,主人再疑心是老奴爭寵,老奴服侍主子幾十年了,真不想有個萬一。”這一番話說的情真意切,城主都被感動的,就是不知道是真感動還是假感動。
“唔,是該敲打敲打趙家了。”城主正托腮琢磨著怎么敲打,一個小廝跟管家耳語了幾句,管家轉回身小聲的說道,“趙雄來了,說是想給他兒子討個公道。”
“討公道?來的正好!”城主往椅子上一靠,趙雄一進屋就開始哭訴,可惜表錯了情,城主全程默不作聲,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