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哥,這么跟你說吧,若是失火,火焰燃燒會消耗大量氧氣,死者在死前一定會下意識的補充氧氣,口鼻自然會吸入煙灰。”
呂智用鼻子連續深吸幾口氣,“就像我這樣,猛的吸氣。”
“當然了,這是錯誤的做法,會吸入有毒氣體,加速死亡,還是用濕毛巾捂住口鼻比較穩妥。”
呂智簡單的科普了幾句。
“而若是在縱火之前,人就已經死了,他的口鼻就是干凈的。”他捏住自己的鼻子,“因為死人不會喘氣。”
“現在你明白了?案情卷宗之中有仵作的驗尸報告。”呂智再次指著驗尸報告,說道,“這上面明確寫著,死者口鼻干凈。”
“這說明什么?說明在走水之前,他們就已經死了!”
呂智拳掌相擊,做一錘定音狀,“而兇手之所以放火,就是為了掩蓋殺人真相,是在毀尸滅跡!”
這是一條法醫常識,是呂智以前看電視劇看到的,他記得全劇講的是宋慈的故事,電視劇的名字,記不太清了,或許是《洗冤錄》,也可能是《大宋提刑官》。
宋慈(11861249),字惠父,漢族,建陽(今屬福建南平)人,與理學大師朱熹同鄉,祖籍河北邢臺市南和縣,唐相宋璟后人。
生于南宋孝宗淳熙十三年(1186年),南宋著名法醫學家,中外法醫界普遍認為是宋慈于公元1235年開創了“法醫鑒定學”,因此宋慈被尊為世界法醫學鼻祖。
捕頭王:“!??”
呂智的說法,不像是假的,說的有理有據,但捕頭王還是將信將疑。
大越的刑獄還比較落后,驗尸也不成系統,像宋慈一樣的人物,也還沒出現。
這口鼻中是否有煙灰,又與死前死后有什么關系,捕頭王并不知曉,也從未聽別人說起。
“僅憑死者口鼻中的煙灰,你就能判斷出這些?”捕頭王收回思緒,盯著呂智的眼睛發問。
呂智點點頭,眼神堅定,“活人能說謊,但死人卻永遠不會,他們比活人更可信。”
捕頭王盯著呂智的眼睛看了許久,終于點點頭,“好,我信你!”
總算是松口了,有了捕頭王的支持,事情就好辦多了,呂智拱拱手,“多謝王大哥!”
“既然你說的如此篤定,我找人求證一下,想來沒問題吧?”捕頭王自己相信還不行,要想作為證據,還是得專業人士說了才行。
呂智再次拱手,“那是自然。”
這就意味著,案子已經在復查的邊緣,接下來只需要勸服仵作。
“稍等片刻,我去叫人。”捕頭王說完,急匆匆地走了。
不多時,他就帶來四個人重返案卷室,速度很快。
這些人里,只有一個是呂智認識的,捕頭王的弟弟王二,捕頭王之所以帶他過來,估摸著是想讓他跟著觀摩學習一下。
至于另外的三個,其中一對是父子,姓宋。
他們就是專業人士了,年老的是京兆尹衙門的令史(驗尸官),年輕的還在學,他們既是父子,又是師徒。
仵作這一行是這樣的,一般都是父傳子,子傳孫,就連職位也是一樣,父死子繼,儼然就是“家族企業”,祖傳的看家本領。
最后那人,捕頭王沒介紹,他自己也說只是過來看看,不必在意他的存在。
呂智多機靈啊,就算不說是誰,他也猜的七七八八。
不就是注定短命的京兆尹嘛,你不說,我還不想認識呢。
這一位官職雖高,但還是不要結識的好,免得以后受了牽連,惹禍上身。
呂智想的通透,你不是說不必在意你的存在嘛,那我就假裝沒見過你這個人。
這叫什么啊?這叫裝傻充愣保平安。
“老宋仵作,你看啊……”呂智把剛才講給捕頭王的又重新講了一遍,老宋仵作聽的連連點頭,覺得有理。
捕頭王幾次都是欲言又止,其實仵作和令史還不太一樣,稱呼宋令史為宋仵作,帶有輕視、貶低的意思。
令史屬于在朝廷掛名的官員,雖然沒有俸祿,但是每年有三四兩的“工食銀”(相當于飯補),而仵作一般就是指那些幫忙搬運尸體的,是干臟活累活的,地位上天差地別。
當然了,你要硬是稱呼仵作,也沒問題,怕就怕遇上脾氣不好的,那就得罪人了。
“嘶,聽來有理,但還是缺乏實證。”老宋仵作也跟捕頭王一樣,大概是信了,但無法百分之百的確定真假。
“實證?”呂智雙眼微瞇,“嗯,有了,其實這倒不是難事兒,只要多翻看幾個走水的卷宗,應該就能有所收獲了。”
一位不愿理透漏姓名的京兆尹使了眼色,捕頭王趕緊翻出一些走水的卷宗。
“我再教你們一個辦法,叫做歸納總結。”呂智拿著卷宗,一一打開,找到各自附帶的驗尸報告。
“咱們先把這些驗尸報告放在一起……”
“注意觀察,是不是絕大多數都記載著口鼻有煙灰?”
老宋仵作作為主要負責人,看的很細,再加上呂智畫出的統計圖,結果自然是一目了然,不說是真理,那也是八九不離十。
“不錯,如此看來,呂公子所言非虛。”老宋仵作站起身,沖著呂智恭敬的拱拱手,“老夫受教了。”
呂智也趕緊起身回禮,“不敢,我其實大懂這些,就只是會些歸納總結。”
“歸納總結啊!”老宋仵作與不愿意透漏姓名的京兆尹同時嘆息一聲。
呂智點點頭,也不搭理“隱姓埋名”的某位朝廷大員,“老宋仵作只要掌握了這個方法,定能寫出足以洗清天下冤屈的《洗冤錄》!”
“天下仵作到時候盡皆學習《洗冤錄》,也定能為沉冤者昭雪!”呂智面露憧憬之色,“到那時,我大越必定海清河晏,百姓安居樂業。”
“洗冤錄?”老宋仵作品了品,哈哈一笑,“我是不行了,年紀大了,不過我這孩子頗有天賦,倒是有可能做到。”
小宋仵作聞言連連擺手,“我不行,不行的……”
呂智搖搖頭,“你都沒試過,怎么知道不行?宋小哥,你要相信自己。”
小宋仵作張了張嘴,一跺腳,狠狠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