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暴曬下的河岸邊緣,激烈的戰斗已然結束,兩具騎手的尸體被渾濁河流吞沒消失,剩下一具則一動不動地躺在河岸邊,鮮血滲透地表沙地,顯露出一片深紅痕跡。
“怎么,你的屁股又不疼了?”
一身濕漉漉紅色綢緞衣物的纖細女子此時正站在一旁看著尸體前蹲著的黑發男人。迎面而來的一句話讓她臉色一紅,卻也沒開口狡辯,反而提裙行禮。
“請原諒我的小心謹慎,藍禮爵士,畢竟我只是一個弱女子,希望你能理解。”
弱到把我脖子勒的生疼?
藍禮暗暗撇嘴,但這本就是一個互相試探與磨合的過程,所以他也沒責怪的心思,只是點了點頭。
對方見此暗松了口氣,隨后紫色眼波轉動,有意無意地道:“剛剛在河里,我還以為你要對我不軌呢。”
藍禮此時正蹲著身搜查地上的多恩人,聞言瞥了她一眼。
“放心,咱們不是一代人。”
輕飄飄的話語威力卻不小,雷妮絲聞言忍不住低頭瞧了瞧自己,表情有所不忿,但她并沒有多說什么,而是話鋒一轉。
“等我回到君臨后,我可以給你介紹同齡的貴族女孩,我知道七大王國所有沒出嫁的貴族少女,肯定能給你找一個般配的。”
藍禮沒理會這茬,對方見此跟著蹲了下來。
“你看起來很傷感?”她問。
“還好,就是感覺在做夢一樣。”藍禮邊搜找戰利品邊回答。
他現在其實有些分不清這個世界的真假。
之前他就問過眼前這位了,關于鐵群島方面,得到的答案與他在現實當中了解到的基本沒什么差別。
也就是說,這里只是一段歷史,而不是另一個重復的世界。
可如果是假的,眼前這些人為什么看上去又那么真實?
感情、觸碰,一切的一切都與現實無異。
包括身旁的雷妮絲,她即調皮又狡詐,但她到底是什么?
如果是真的,為什么他的所作所為沒有獲得任何回響?
……
鮮血與戰斗刺激腎上腺素的滋生,卻也讓藍禮一時頗為惆悵。周圍陽光正濃,眼下氛圍卻變得沉默了許多。
“殺戮的確會讓人感覺很不適。”略顯沙啞的女性聲音說著,語氣低沉。
“就像是在吹滅一根根燃燒的蠟燭,盡管房子里的蠟燭很多,但每熄滅一支,你見到的一切就都好像少了一點光亮。”
“那你豈不是整天蹲在小黑屋里了?”藍禮奇怪地看著眼前這位:“起碼有一千人吧?”
“那是我的龍殺的,不是我。”小王后聞言忍不住解釋了一句,卻也沒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表情嚴肅地道:“我不想說這個了,咱們應該談點正事。”
這話讓藍禮挑了挑眉,對方則已經正襟危坐,蹙眉說道:“我丈夫可能覺得我已經死了,或者他還沒聽到消息,但我認為前者可能比較大,如果真是這樣,那么我們只能繼續走下去。我沒記錯,這條河往南走是大海,也許我們可以走海路,然后去舊鎮,或者青亭島,那里是我們的地盤。”
雷妮絲的話語顯得很沉重。
之前他們其實還期待那位征服者能夠聽到消息,然后順流搜尋,于是他們就一直在這條河周圍盤旋,但此時看來似乎希望不大。
“你不想和你丈夫求助了?雖然現在還沒來,但如果他相信你死了,一定會來報復的吧?”藍禮饒有興趣地問。
“這里是多恩人的地方,留在這里時間越長就越危險,而且就算我們能避過他們的搜捕,就算我們能碰到我丈夫,我們也沒辦法向他求助的,因為在龍背上看不清下面的一切,他只會將我們當作敵人燒死。”雷妮絲聞言憂郁地說。
“我們在騎龍的時候不敢飛的太低,因為龍騎士是巨龍最大的弱點,而且低空飛行也會……后果你看到了。”
藍禮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走海路是個好辦法,但不能順著這條河。”
“為什么?”
“不論哪里,沙漠中的水都是一個重要資源。你襲擊獄門堡的風頭還沒過去,所以我們目前看不到人。但現在沒有不代表一直看不見。”藍禮道:“我猜往下游繼續走,肯定會有多恩人的村子,或者一些來取水的,那樣我們就等于是綿羊主動跑進了獅子的嘴巴里。”
發覺這位黑發多恩人話語有些奇怪的地方,雷妮絲皺眉問:“你不知道這里哪有他們的聚集地嗎?”
“我其實是從星墜城來的。”
藍禮面不改色地撒謊:“我熟悉多恩的山,但不熟悉這里的沙漠與河流。”
“你是戴恩家族的人?”雷妮絲聞言好奇地問:“星墜城的戴恩家族?你們家是不是有一把叫做拂曉神劍的劍?”
“那把劍叫黎明,拂曉神劍是劍士的稱呼。”藍禮很奇怪眼前這位竟然連這種基本常識都不知道,但他并沒有繼續探究于此的心思,而是開始檢查起了他搜出來的一些東西。
實際上并沒有多少,天氣炎熱,這位多恩騎手身上除了匕首鞘與隨身衣物外,根本就沒什么多余的物品。
他遂轉身走向那三匹馬處。
戰馬與尋常馬匹不同,面對戰斗并不會受到刺激逃竄,而且剛剛的戰斗基本在水中發生,所以它們并未因此受驚。
走近時藍禮還有些擔心自己靠近后這些馬會不會掉頭就跑,或者給自己一蹄子,于是腳步顯得小心翼翼,但他緊接著就發現這些馬似乎出奇的溫順。
面對走近的藍禮,其中一匹黑色的甚至還低頭拱了拱他的手臂。
于是藍禮放開了手腳,開始在它們背上背著的鞍袋內搜刮了起來。
盛滿水的水袋、打火用的火石、油布、因炎熱而褪下的皮甲棉質衣物、青銅鱗甲、解毒劑、營帳與鋪蓋卷……
一些長途奔走的基本配給差不多都有,這讓藍禮有種守得云開見月明的驚喜感,而接下來發現的一封用綢子寫下的上印信件,則更讓他心念電轉,想到了一個讓他們渾水摸魚的辦法。
于是他轉頭看向身后自覺警惕掃視周圍的雷妮絲。
“其實順著這條河走也不是不可以,就看你有沒有這個膽子了。”